李朝威（约766—820），陇西人，唐代著名传奇作家。他的作品仅存《柳毅传》和《柳参军传》两篇。其《柳毅传》被鲁迅先生与元稹的《莺莺传》相提并论。他本人也被后来的一些学者誉之为传奇小说的开山鼻祖。
经典名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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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柳毅传》
原文拼音注音译文赏析
朝代： 唐朝 | 作者：李朝威 | 类型：写景|写雨|写雪|写风|写花|写山|写水|写鸟|写马|爱情|写人|高中文言文|故事|美人|寂寞|神话|人生|失意|写雷|生死|父母|故乡|访友|写草|道士|写云|叹恨|江河|洞庭|写羊|写酒|
仪凤中,有儒生柳毅者,应举下第,将还湘滨。
念乡人有客于泾阳者,遂往告别。
至六七里,鸟起马惊,疾逸道左。
又六七里,乃止。
见有妇人,牧羊于道畔。
毅怪视之,乃殊色也。
然而蛾脸不舒,巾袖无光,凝听翔立,若有所伺。
毅诘之曰:“子何苦而自辱如是?”妇始楚而谢,终泣而对曰:“贱妾不幸,今日见辱问于长者。
然而恨贯肌骨,亦何能愧避?幸一闻焉。
妾,洞庭龙君小女也。
父母配嫁泾川次子,而夫婿乐逸,为婢仆所惑,日以厌薄。
既而将诉于舅姑,舅姑爱其子,不能御。
迨诉频切,又得罪舅姑。
舅姑毁黜以至此。
”言讫,歔欷流涕,悲不自胜。
又曰:“洞庭于兹,相远不知其几多也?长天茫茫,信耗莫通。
心目断尽,无所知哀。
闻君将还吴,密通洞庭。
或以尺书寄托侍者,未卜将以为可乎?”毅曰:“吾义夫也。
闻子之说,气血俱动,恨无毛羽,不能奋飞,是何可否之谓乎!然而洞庭深水也。
吾行尘间,宁可致意耶?惟恐道途显晦,不相通达,致负诚托,又乖恳愿。
子有何术可导我邪?”女悲泣且谢,曰:“负载珍重,不复言矣。
脱获回耗,虽死必谢。
君不许,何敢言。
既许而问,则洞庭之与京邑,不足为异也。
”毅请闻之。
女曰:“洞庭之阴,有大橘树焉,乡人谓之‘社橘’。
君当解去兹带,束以他物。
然后叩树三发,当有应者。
因而随之,无有碍矣。
幸君子书叙之外,悉以心诚之话倚托,千万无渝!”毅曰:“敬闻命矣。
”女遂于襦间解书,再拜以进。
东望愁泣,若不自胜。
毅深为之戚,乃致书囊中,因复谓曰:“吾不知子之牧羊,何所用哉?神岂宰杀乎?”女曰:“非羊也,雨工也。
”“何为雨工?”曰:“雷霆之类也。
”毅顾视之,则皆矫顾怒步,饮龁甚异,而大小毛角,则无别羊焉。
毅又曰:“吾为使者,他日归洞庭,幸勿相避。
”女曰:“宁止不避,当如亲戚耳。
”语竟,引别东去。
不数十步,回望女与羊,俱亡所见矣。
其夕,至邑而别其友,月余到乡,还家,乃访友于洞庭。
洞庭之阴,果有社橘。
遂易带向树,三击而止。
俄有武夫出于波问,再拜请曰:“贵客将自何所至也?”毅不告其实,曰:“走谒大王耳。
”武夫揭水止路,引毅以进。
谓毅曰:“当闭目,数息可达矣。
”毅如其言,遂至其宫。
始见台阁相向,门户千万,奇草珍木,无所不有.夫乃止毅,停于大室之隅,曰:“客当居此以俟焉。
”毅曰:“此何所也?”夫曰:“此灵虚殿也。
”谛视之,则人间珍宝毕尽于此。
柱以白璧,砌以青玉,床以珊瑚,帘以水精,雕琉璃于翠楣,饰琥珀于虹栋。
奇秀深杳,不可殚言。
然而王久不至。
毅谓夫曰:“洞庭君安在哉?”曰:“吾君方幸玄珠阁,与太阳道士讲《火经》,少选当毕。
”毅曰:“何谓《火经》?”夫曰:“吾君,龙也。
龙以水为神,举一滴可包陵谷。
道士,乃人也。
人以火为神圣,发一灯可燎阿房。
然而灵用不同,玄化各异。
太阳道士精于人理,吾君邀以听焉。
”语毕而宫门辟,景从云合,而见一人,披紫衣,执青玉。
夫跃曰:“此吾君也!”乃至前以告之。
君望毅而问曰:“岂非人间之人乎?”对曰:“然。
”毅而设拜,君亦拜,命坐于灵虚之下。
谓毅曰:“水府幽深,寡人暗昧,夫子不远千里,将有为乎?”毅曰:“毅,大王之乡人也。
长于楚,游学于秦。
昨下第,闲驱泾水右涘,见大王爱女牧羊于野,风鬟雨鬓,所不忍睹。
毅因诘之,谓毅曰:‘为夫婿所薄,舅姑不念,以至于此’。
悲泗淋漓,诚怛人心。
遂托书于毅。
毅许之,今以至此。
”因取书进之。
洞庭君览毕,以袖掩面而泣曰:“老父之罪,不能鉴听,坐贻聋瞽,使闺窗孺弱,远罹构害。
公,乃陌上人也,而能急之。
幸被齿发,何敢负德!”词毕,又哀咤良久。
左右皆流涕。
时有宦人密侍君者,君以书授之,令达宫中。
须臾,宫中皆恸哭。
君惊,谓左右曰:“疾告宫中,无使有声,恐钱塘所知。
”毅曰:“钱塘,何人也?”曰:“寡人之爱弟,昔为钱塘长,今则致政矣。
”毅曰:“何故不使知?”曰:“以其勇过人耳。
昔尧遭洪水九年者,乃此子一怒也。
近与天将失意,塞其五山。
上帝以寡人有薄德于古今,遂宽其同气之罪。
然犹縻系于此,故钱塘之人日日候焉。
”语未毕,而大声忽发,天拆地裂。
宫殿摆簸,云烟沸涌。
俄有赤龙长千余尺,电目血舌,朱鳞火鬣,项掣金锁,锁牵玉柱。
千雷万霆,激绕其身,霰雪雨雹,一时皆下。
乃擘青天而飞去。
毅恐蹶仆地。
君亲起持之曰:“无惧,固无害。
”毅良久稍安,乃获自定。
因告辞曰:“愿得生归,以避复来。
”君曰:“必不如此。
其去则然,其来则不然,幸为少尽缱绻。
”因命酌互举,以款人事。
俄而祥风庆云,融融恰怡,幢节玲珑,箫韶以随。
红妆千万,笑语熙熙。
中有一人,自然蛾眉,明珰满身,绡縠参差。
迫而视之,乃前寄辞者。
然若喜若悲,零泪如丝。
须臾,红烟蔽其左,紫气舒其右,香气环旋,入于宫中。
君笑谓毅曰:“泾水之囚人至矣。
”君乃辞归宫中。
须臾,又闻怨苦,久而不已。
有顷,君复出,与毅饮食。
又有一人,披紫裳,执青玉,貌耸神溢,立于君左。
君谓毅曰:“此钱塘也。
”毅起,趋拜之。
钱塘亦尽礼相接,谓毅曰:“女侄不幸,为顽童所辱。
赖明君子信义昭彰,致达远冤。
不然者,是为泾陵之土矣。
飨德怀恩,词不悉心。
”毅撝退辞谢,俯仰唯唯。
然后回告兄曰:“向者辰发灵虚,巳至泾阳,午战于彼,未还于此。
中间驰至九天,以告上帝。
帝知其冤,而宥其失。
前所谴责,因而获免。
然而刚肠激发,不遑辞候,惊扰宫中,复忤宾客。
愧惕惭惧,不知所失。
”因退而再拜。
君曰:“所杀几何?”曰:“六十万。
”“伤稼乎?”曰:“八百里。
”无情郎安在?”曰:“食之矣。
”君怃然曰:“顽童之为是心也,诚不可忍,然汝亦太草草。
赖上帝显圣,谅其至冤。
不然者,吾何辞焉?从此以去,勿复如是。
”钱塘君复再拜。
是夕,遂宿毅于凝光殿。
明日,又宴毅于凝碧宫。
会友戚,张广乐,具以醪醴,罗以甘洁。
初,笳角鼙鼓,旌旗剑戟,舞万夫于其右。
中有一夫前曰:“此《钱塘破阵乐》。
”旌杰气,顾骤悍栗。
座客视之,毛发皆竖。
复有金石丝竹,罗绮珠翠,舞千女于其左,中有一女前进曰:“此《贵主还宫乐》。
”清音宛转,如诉如慕,坐客听下,不觉泪下。
二舞既毕,龙君大悦。
锡以纨绮,颁于舞人,然后密席贯坐,纵酒极娱。
酒酣,洞庭君乃击席而歌曰:“大天苍苍兮,大地茫茫,人各有志兮,何可思量,狐神鼠圣兮,薄社依墙。
雷霆一发兮,其孰敢当?荷贞人兮信义长,令骨肉兮还故乡,齐言惭愧兮何时忘!”洞庭君歌罢,钱塘君再拜而歌曰:“上天配合兮,生死有途。
此不当妇兮,彼不当夫。
腹心辛苦兮,泾水之隅。
风霜满鬓兮,雨雪罗襦。
赖明公兮引素书,令骨肉兮家如初。
永言珍重兮无时无。
”钱塘君歌阕,洞庭君俱起,奉觞于毅。
毅踧踖而受爵,饮讫,复以二觞奉二君,乃歌曰:“碧云悠悠兮,泾水东流。
伤美人兮,雨泣花愁。
尺书远达兮,以解君忧。
哀冤果雪兮,还处其休。
荷和雅兮感甘羞。
山家寂寞兮难久留。
欲将辞去兮悲绸缪。
”歌罢,皆呼万岁。
洞庭君因出碧玉箱,贮以开水犀;钱塘君复出红珀盘,贮以照夜玑:皆起进毅,毅辞谢而受。
然后宫中之人,咸以绡彩珠璧,投于毅侧。
重叠焕赫,须臾埋没前后。
毅笑语四顾,愧谢不暇。
洎酒阑欢极,毅辞起,复宿于凝光殿。
翌日,又宴毅于清光阁。
钱塘因酒作色,踞谓毅曰:“不闻猛石可裂不可卷,义士可杀不可羞耶?愚有衷曲,欲一陈于公。
如可,则俱在云霄;如不可,则皆夷粪壤。
足下以为何如哉?”毅曰:“请闻之。
”钱塘曰:“泾阳之妻,则洞庭君之爱女也。
淑性茂质,为九姻所重。
不幸见辱于匪人,今则绝矣。
将欲求托高义,世为亲戚,使受恩者知其所归,怀爱者知其所付,岂不为君子始终之道者?”毅肃然而作,欻然而笑曰:“诚不知钱塘君孱困如是!毅始闻跨九州,怀五岳,泄其愤怒;复见断金锁,掣玉柱,赴其急难。
毅以为刚决明直,无如君者。
盖犯之者不避其死,感之者不爱其生,此真丈夫之志。
奈何萧管方洽,亲宾正和,不顾其道,以威加人?岂仆人素望哉!若遇公于洪波之中,玄山之间,鼓以鳞须,被以云雨,将迫毅以死,毅则以禽兽视之,亦何恨哉!今体被衣冠,坐谈礼义,尽五常之志性,负百行怖之微旨,虽人世贤杰,有不如者,况江河灵类乎?而欲以蠢然之躯,悍然之性,乘酒假气,将迫于人,岂近直哉!且毅之质,不足以藏王一甲之间。
然而敢以不伏之心,胜王不道之气。
惟王筹之!”钱塘乃逡巡致谢曰:“寡人生长宫房,不闻正论。
向者词述疏狂,妄突高明。
退自循顾,戾不容责。
幸君子不为此乖问可也。
”其夕,复饮宴,其乐如旧。
毅与钱塘遂为知心友。
明日,毅辞归。
洞庭君夫人别宴毅于潜景殿,男女仆妾等悉出预会。
夫人泣谓毅曰:“骨肉受君子深恩,恨不得展愧戴,遂至睽别。
”使前泾阳女当席拜毅以致谢。
夫人又曰:“此别岂有复相遇之日乎?”毅其始虽不诺钱塘之情,然当此席,殊有叹恨之色。
宴罢,辞别,满宫凄然。
赠遗珍宝,怪不可述。
毅于是复循途出江岸,见从者十余人,担囊以随,至其家而辞去。
毅因适广陵宝肆,鬻其所得。
百未发一,财已盈兆。
故淮右富族,咸以为莫如。
遂娶于张氏,亡。
又娶韩氏。
数月,韩氏又亡。
徙家金陵。
常以鳏旷多感,或谋新匹。
有媒氏告之曰:“有卢氏女,范阳人也。
父名曰浩,尝为清流宰。
晚岁好道,独游云泉,今则不知所在矣。
母曰郑氏。
前年适清河张氏,不幸而张夫早亡。
母怜其少,惜其慧美,欲择德以配焉。
不识何如?”毅乃卜日就礼。
既而男女二姓俱为豪族,法用礼物,尽其丰盛。
金陵之士,莫不健仰。
居月余,毅因晚入户,视其妻,深觉类于龙女,而艳逸丰厚,则又过之。
因与话昔事。
妻谓毅曰:“人世岂有如是之理乎?” 经岁余,有一子。
毅益重之。
既产,逾月,乃秾饰换服,召毅于帘室之间,笑谓毅曰:“君不忆余之于昔也?”毅曰:“夙为姻好,何以为忆?”妻曰:“余即洞庭君之女也。
泾川之冤,君使得白。
衔君之恩,誓心求报。
洎钱塘季父论亲不从,遂至睽违。
天各一方,不能相问。
父母欲配嫁于濯锦小儿某。
遂闭户剪发,以明无意。
虽为君子弃绝,分见无期。
而当初之心,死不自替。
他日父母怜其志,复欲驰白于君子。
值君子累娶,当娶于张,已而又娶于韩。
迨张、韩继卒,君卜居于兹,故余之父母乃喜余得遂报君之意。
今日获奉君子,咸善终世,死无恨矣。
”因呜咽,泣涕交下。
对毅曰:“始不言者,知君无重色之心。
今乃言者,知君有感余之意。
妇人匪薄,不足以确厚永心,故因君爱子,以托相生。
未知君意如何?愁惧兼心,不能自解。
君附书之日,笑谓妾曰:‘他日归洞庭,慎无相避。
’诚不知当此之际,君岂有意于今日之事乎?其后季父请于君,君固不许。
君乃诚将不可邪,抑忿然邪?君其话之。
”毅曰:“似有命者。
仆始见君子,长泾之隅,枉抑憔悴,诚有不平之志。
然自约其心者,达君之冤,余无及也。
以言‘慎无相避’者,偶然耳,岂有意哉。
洎钱塘逼迫之际,唯理有不可直,乃激人之怒耳。
夫始以义行为之志,宁有杀其婿而纳其妻者邪?一不可也。
某素以操真为志尚,宁有屈于己而伏于心者乎?二不可也。
且以率肆胸臆,酬酢纷纶,唯直是图,不遑避害。
然而将别之日。
见君有依然之容,心甚恨之。
终以人事扼束,无由报谢。
吁,今日,君,卢氏也,又家于人间。
则吾始心未为惑矣。
从此以往,永奉欢好,心无纤虑也。
”妻因深感娇泣,良久不已。
有顷,谓毅曰:“勿以他类,遂为无心,固当知报耳。
夫龙寿万岁,今与君同之。
水陆无往不适。
君不以为妄也。
”毅嘉之曰:“吾不知国客乃复为神仙之饵!”。
乃相与觐洞庭。
既至,而宾主盛礼,不可具纪。
后居南海仅四十年,其邸第、舆马、珍鲜、服玩,虽侯伯之室,无以加也。
毅之族咸遂濡泽。
以其春秋积序,容状不衰。
南海之人,靡不惊异。
洎开元中,上方属意于神仙之事,精索道术。
毅不得安,遂相与归洞庭。
凡十余岁,莫知其迹。
至开元末,毅之表弟薛嘏为京畿令,谪官东南。
经洞庭,晴昼长望,俄见碧山出于远波。
舟人皆侧立,曰:“此本无山,恐水怪耳。
”指顾之际,山与舟相逼,乃有彩船自山驰来,迎问于嘏。
其中有一人呼之曰:“柳公来候耳。
”嘏省然记之,乃促至山下,摄衣疾上。
山有宫阙如人世,见毅立于宫室之中,前列丝竹,后罗珠翠,物玩之盛,殊倍人间。
毅词理益玄,容颜益少。
初迎嘏于砌,持嘏手曰:“别来瞬息,而发毛已黄。
”嘏笑曰:“兄为神仙,弟为枯骨,命也。
”毅因出药五十丸遗嘏,曰:“此药一丸,可增一岁耳。
岁满复来,无久居人世以自苦也。
”欢宴毕,嘏乃辞行。
自是已后,遂绝影响。
嘏常以是事告于人世。
殆四纪,嘏亦不知所在。
陇西李朝威叙而叹曰:“五虫之长,必以灵者,别斯见矣。
人,裸也,移信鳞虫。
洞庭含纳大直,钱塘迅疾磊落,宜有承焉。
嘏咏而不载,独可邻其境。
愚义之,为斯文。
拼音
柳毅传注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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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iǔ柳yì毅chuán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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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[táng唐cháo朝]]lǐ李cháo朝wēi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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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í仪fèng凤zhōng中,,yǒu有rú儒shēng生liǔ柳yì毅zhě者,,yīng应jǔ举xià下dì第,,jiāng将hái还xiāng湘bīn滨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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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iàn念xiāng乡rén人yǒu有kè客yú于jīng泾yáng阳zhě者,,suí遂wǎng往gào告bié别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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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ì至liù六qī七lǐ里,,niǎo鸟qǐ起mǎ马jīng惊,,jí疾yì逸dào道zuǒ左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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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òu又liù六qī七lǐ里,,nǎi乃zhǐ止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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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iàn见yǒu有fù妇rén人,,mù牧yáng羊yú于dào道pàn畔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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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guài怪shì视zhī之,,nǎi乃shū殊sè色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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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án然ér而é蛾liǎn脸bú不shū舒,,jīn巾xiù袖wú无guāng光,,níng凝tīng听xiáng翔lì立,,ruò若yǒu有suǒ所sì伺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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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jié诘zhī之yuē曰::““zǐ子hé何kǔ苦ér而zì自rǔ辱rú如shì是??””fù妇shǐ始chǔ楚ér而xiè谢,,zhōng终qì泣ér而duì对yuē曰::““jiàn贱qiè妾bú不xìng幸,,jīn今rì日jiàn见rǔ辱wèn问yú于zhǎng长zhě者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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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án然ér而hèn恨guàn贯jī肌gǔ骨,,yì亦hé何néng能kuì愧bì避??xìng幸yī一wén闻yān焉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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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iè妾,,dòng洞tíng庭lóng龙jun1君xiǎo小nǚ女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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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ù父mǔ母pèi配jià嫁jīng泾chuān川cì次zǐ子,,ér而fū夫xù婿lè乐yì逸,,wéi为bì婢pú仆suǒ所huò惑,,rì日yǐ以yàn厌báo薄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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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ì既ér而jiāng将sù诉yú于jiù舅gū姑,,jiù舅gū姑ài爱qí其zǐ子,,bú不néng能yù御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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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ài迨sù诉pín频qiē切,,yòu又dé得zuì罪jiù舅gū姑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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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iù舅gū姑huǐ毁chù黜yǐ以zhì至cǐ此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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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án言qì讫,,xū歔xī欷liú流tì涕,,bēi悲bú不zì自shèng胜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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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òu又yuē曰::““dòng洞tíng庭yú于zī兹,,xiàng相yuǎn远bú不zhī知qí其jǐ几duō多yě也??zhǎng长tiān天máng茫máng茫,,xìn信hào耗mò莫tōng通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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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īn心mù目duàn断jìn尽,,wú无suǒ所zhī知āi哀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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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én闻jun1君jiāng将hái还wú吴,,mì密tōng通dòng洞tíng庭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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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uò或yǐ以chǐ尺shū书jì寄tuō托shì侍zhě者,,wèi未bo卜jiāng将yǐ以wéi为kě可hū乎??””yì毅yuē曰::““wú吾yì义fū夫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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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én闻zǐ子zhī之shuō说,,qì气xuè血jù俱dòng动,,hèn恨wú无máo毛yǔ羽,,bú不néng能fèn奋fēi飞,,shì是hé何kě可fǒu否zhī之wèi谓hū乎!!rán然ér而dòng洞tíng庭shēn深shuǐ水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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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ú吾háng行chén尘jiān间,,níng宁kě可zhì致yì意yē耶??wéi惟kǒng恐dào道tú途xiǎn显huì晦,,bú不xiàng相tōng通dá达,,zhì致fù负chéng诚tuō托,,yòu又guāi乖kěn恳yuàn愿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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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ǐ子yǒu有hé何shù术kě可dǎo导wǒ我xié邪??””nǚ女bēi悲qì泣qiě且xiè谢,,yuē曰::““fù负zǎi载zhēn珍zhòng重,,bú不fù复yán言yǐ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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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ō脱huò获huí回hào耗,,suī虽sǐ死bì必xiè谢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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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1君bú不xǔ许,,hé何gǎn敢yán言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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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ì既xǔ许ér而wèn问,,zé则dòng洞tíng庭zhī之yǔ与jīng京yì邑,,bú不zú足wéi为yì异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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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qǐng请wén闻zhī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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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ǚ女yuē曰::““dòng洞tíng庭zhī之yīn阴,,yǒu有dà大jú橘shù树yān焉,,xiāng乡rén人wèi谓zhī之‘‘shè社jú橘’’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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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1君dāng当jiě解qù去zī兹dài带,,shù束yǐ以tā他wù物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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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án然hòu后kòu叩shù树sān三fā发,,dāng当yǒu有yīng应zhě者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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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īn因ér而suí随zhī之,,wú无yǒu有ài碍yǐ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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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ìng幸jun1君zǐ子shū书xù叙zhī之wài外,,xī悉yǐ以xīn心chéng诚zhī之huà话yǐ倚tuō托,,qiān千wàn万wú无yú渝!!””yì毅yuē曰::““jìng敬wén闻mìng命yǐ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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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nǚ女suí遂yú于rú襦jiān间jiě解shū书,,zài再bài拜yǐ以jìn进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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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ōng东wàng望chóu愁qì泣,,ruò若bú不zì自shèng胜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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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““hé何wéi为yǔ雨gōng工??””yuē曰::““léi雷tíng霆zhī之lèi类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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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gù顾shì视zhī之,,zé则jiē皆jiǎo矫gù顾nù怒bù步,,yǐn饮hé龁shèn甚yì异,,ér而dà大xiǎo小máo毛jiǎo角,,zé则wú无bié别yáng羊yān焉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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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yòu又yuē曰::““wú吾wéi为shǐ使zhě者,,tā他rì日guī归dòng洞tíng庭,,xìng幸wù勿xiàng相bì避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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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nǚ女yuē曰::““níng宁zhǐ止bú不bì避,,dāng当rú如qīn亲qī戚ěr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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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ǔ语jìng竟,,yǐn引bié别dōng东qù去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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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í其xī夕,,zhì至yì邑ér而bié别qí其yǒu友,,yuè月yú余dào到xiāng乡,,hái还jiā家,,nǎi乃fǎng访yǒu友yú于dòng洞tíng庭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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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í遂yì易dài带xiàng向shù树,,sān三jī击ér而zhǐ止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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é俄yǒu有wǔ武fū夫chū出yú于bō波wèn问,,zài再bài拜qǐng请yuē曰::““guì贵kè客jiāng将zì自hé何suǒ所zhì至yě也??””yì毅bú不gào告qí其shí实,,yuē曰::““zǒu走yè谒dà大wáng王ěr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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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wǔ武fū夫jiē揭shuǐ水zhǐ止lù路,,yǐn引yì毅yǐ以jìn进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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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èi谓yì毅yuē曰::““dāng当bì闭mù目,,shù数xī息kě可dá达yǐ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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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rú如qí其yán言,,suí遂zhì至qí其gōng宫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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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ǐ始jiàn见tái台gé阁xiàng相xiàng向,,mén门hù户qiān千wàn万,,qí奇cǎo草zhēn珍mù木,,wú无suǒ所bú不yǒu有..fū夫nǎi乃zhǐ止yì毅,,tíng停yú于dà大shì室zhī之yú隅,,yuē曰::““kè客dāng当jū居cǐ此yǐ以sì俟yān焉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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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yuē曰::““cǐ此hé何suǒ所yě也??””fū夫yuē曰::““cǐ此líng灵xū虚diàn殿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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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dì谛shì视zhī之,,zé则rén人jiān间zhēn珍bǎo宝bì毕jìn尽yú于cǐ此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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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ù柱yǐ以bái白bì璧,,qì砌yǐ以qīng青yù玉,,chuáng床yǐ以shān珊hú瑚,,lián帘yǐ以shuǐ水jīng精,,diāo雕liú琉lí璃yú于cuì翠méi楣,,shì饰hǔ琥pò珀yú于hóng虹dòng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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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í奇xiù秀shēn深yǎo杳,,bú不kě可dān殚yán言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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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án然ér而wáng王jiǔ久bú不zhì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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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wèi谓fū夫yuē曰::““dòng洞tíng庭jun1君ān安zài在zāi哉??””yuē曰::““wú吾jun1君fāng方xìng幸xuán玄zhū珠gé阁,,yǔ与tài太yáng阳dào道shì士jiǎng讲《《huǒ火jīng经》》,,shǎo少xuǎn选dāng当bì毕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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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yuē曰::““hé何wèi谓《《huǒ火jīng经》》??””fū夫yuē曰::““wú吾jun1君,,lóng龙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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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óng龙yǐ以shuǐ水wéi为shén神,,jǔ举yī一dī滴kě可bāo包líng陵gǔ谷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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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ào道shì士,,nǎi乃rén人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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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én人yǐ以huǒ火wéi为shén神shèng圣,,fā发yī一dēng灯kě可liáo燎ā阿fáng房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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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án然ér而líng灵yòng用bú不tóng同,,xuán玄huà化gè各yì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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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ài太yáng阳dào道shì士jīng精yú于rén人lǐ理,,wú吾jun1君yāo邀yǐ以tīng听yān焉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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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ǔ语bì毕ér而gōng宫mén门pì辟,,jǐng景cóng从yún云hé合,,ér而jiàn见yī一rén人,,pī披zǐ紫yī衣,,zhí执qīng青yù玉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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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ū夫yuè跃yuē曰::““cǐ此wú吾jun1君yě也!!””nǎi乃zhì至qián前yǐ以gào告zhī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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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1君wàng望yì毅ér而wèn问yuē曰::““qǐ岂fēi非rén人jiān间zhī之rén人hū乎??””duì对yuē曰::““rán然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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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ér而shè设bài拜,,jun1君yì亦bài拜,,mìng命zuò坐yú于líng灵xū虚zhī之xià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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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èi谓yì毅yuē曰::““shuǐ水fǔ府yōu幽shēn深,,guǎ寡rén人àn暗mèi昧,,fū夫zǐ子bú不yuǎn远qiān千lǐ里,,jiāng将yǒu有wéi为hū乎??””yì毅yuē曰::““yì毅,,dà大wáng王zhī之xiāng乡rén人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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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ǎng长yú于chǔ楚,,yóu游xué学yú于qín秦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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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uó昨xià下dì第,,xián闲qū驱jīng泾shuǐ水yòu右sì涘,,jiàn见dà大wáng王ài爱nǚ女mù牧yáng羊yú于yě野,,fēng风huán鬟yǔ雨bìn鬓,,suǒ所bú不rěn忍dǔ睹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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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yīn因jié诘zhī之,,wèi谓yì毅yuē曰::‘‘wéi为fū夫xù婿suǒ所báo薄,,jiù舅gū姑bú不niàn念,,yǐ以zhì至yú于cǐ此’’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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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ēi悲sì泗lín淋lí漓,,chéng诚dá怛rén人xīn心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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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í遂tuō托shū书yú于yì毅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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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xǔ许zhī之,,jīn今yǐ以zhì至cǐ此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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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īn因qǔ取shū书jìn进zhī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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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òng洞tíng庭jun1君lǎn览bì毕,,yǐ以xiù袖yǎn掩miàn面ér而qì泣yuē曰::““lǎo老fù父zhī之zuì罪,,bú不néng能jiàn鉴tīng听,,zuò坐yí贻lóng聋gǔ瞽,,shǐ使guī闺chuāng窗rú孺ruò弱,,yuǎn远lí罹gòu构hài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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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ōng公,,nǎi乃mò陌shàng上rén人yě也,,ér而néng能jí急zhī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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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ìng幸bèi被chǐ齿fā发,,hé何gǎn敢fù负dé德!!””cí词bì毕,,yòu又āi哀zhà咤liáng良jiǔ久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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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uǒ左yòu右jiē皆liú流tì涕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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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í时yǒu有huàn宦rén人mì密shì侍jun1君zhě者,,jun1君yǐ以shū书shòu授zhī之,,lìng令dá达gōng宫zhōng中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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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ū须yú臾,,gōng宫zhōng中jiē皆tòng恸kū哭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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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1君jīng惊,,wèi谓zuǒ左yòu右yuē曰::““jí疾gào告gōng宫zhōng中,,wú无shǐ使yǒu有shēng声,,kǒng恐qián钱táng塘suǒ所zhī知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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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yuē曰::““qián钱táng塘,,hé何rén人yě也??””yuē曰::““guǎ寡rén人zhī之ài爱dì弟,,xī昔wéi为qián钱táng塘zhǎng长,,jīn今zé则zhì致zhèng政yǐ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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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yuē曰::““hé何gù故bú不shǐ使zhī知??””yuē曰::““yǐ以qí其yǒng勇guò过rén人ěr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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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ī昔yáo尧zāo遭hóng洪shuǐ水jiǔ九nián年zhě者,,nǎi乃cǐ此zǐ子yī一nù怒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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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ìn近yǔ与tiān天jiāng将shī失yì意,,sāi塞qí其wǔ五shān山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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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àng上dì帝yǐ以guǎ寡rén人yǒu有báo薄dé德yú于gǔ古jīn今,,suí遂kuān宽qí其tóng同qì气zhī之zuì罪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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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án然yóu犹mí縻xì系yú于cǐ此,,gù故qián钱táng塘zhī之rén人rì日rì日hòu候yān焉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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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ǔ语wèi未bì毕,,ér而dà大shēng声hū忽fā发,,tiān天chāi拆dì地liè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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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ōng宫diàn殿bǎi摆bò簸,,yún云yān烟fèi沸yǒng涌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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é俄yǒu有chì赤lóng龙zhǎng长qiān千yú余chǐ尺,,diàn电mù目xuè血shé舌,,zhū朱lín鳞huǒ火liè鬣,,xiàng项chè掣jīn金suǒ锁,,suǒ锁qiān牵yù玉zhù柱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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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iān千léi雷wàn万tíng霆,,jī激rào绕qí其shēn身,,xiàn霰xuě雪yǔ雨báo雹,,yī一shí时jiē皆xià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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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ǎi乃bò擘qīng青tiān天ér而fēi飞qù去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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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kǒng恐juě蹶pú仆dì地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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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1君qīn亲qǐ起chí持zhī之yuē曰::““wú无jù惧,,gù固wú无hài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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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liáng良jiǔ久shāo稍ān安,,nǎi乃huò获zì自dìng定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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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īn因gào告cí辞yuē曰::““yuàn愿dé得shēng生guī归,,yǐ以bì避fù复lái来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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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jun1君yuē曰::““bì必bú不rú如cǐ此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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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í其qù去zé则rán然,,qí其lái来zé则bú不rán然,,xìng幸wéi为shǎo少jìn尽qiǎn缱quǎn绻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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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īn因mìng命zhuó酌hù互jǔ举,,yǐ以kuǎn款rén人shì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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é俄ér而xiáng祥fēng风qìng庆yún云,,róng融róng融qià恰yí怡,,zhuàng幢jiē节líng玲lóng珑,,xiāo箫sháo韶yǐ以suí随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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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óng红zhuāng妆qiān千wàn万,,xiào笑yǔ语xī熙xī熙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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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ōng中yǒu有yī一rén人,,zì自rán然é蛾méi眉,,míng明dāng珰mǎn满shēn身,,xiāo绡hú縠cān参chà差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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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ò迫ér而shì视zhī之,,nǎi乃qián前jì寄cí辞zhě者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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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án然ruò若xǐ喜ruò若bēi悲,,líng零lèi泪rú如sī丝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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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ū须yú臾,,hóng红yān烟bì蔽qí其zuǒ左,,zǐ紫qì气shū舒qí其yòu右,,xiāng香qì气huán环xuán旋,,rù入yú于gōng宫zhōng中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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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1君xiào笑wèi谓yì毅yuē曰::““jīng泾shuǐ水zhī之qiú囚rén人zhì至yǐ矣。。
-
””jun1君nǎi乃cí辞guī归gōng宫zhōng中。。
-
xū须yú臾,,yòu又wén闻yuàn怨kǔ苦,,jiǔ久ér而bú不yǐ已。。
-
yǒu有qǐng顷,,jun1君fù复chū出,,yǔ与yì毅yǐn饮shí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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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òu又yǒu有yī一rén人,,pī披zǐ紫shang裳,,zhí执qīng青yù玉,,mào貌sǒng耸shén神yì溢,,lì立yú于jun1君zuǒ左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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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1君wèi谓yì毅yuē曰::““cǐ此qián钱táng塘yě也。。
-
””yì毅qǐ起,,qū趋bài拜zhī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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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ián钱táng塘yì亦jìn尽lǐ礼xiàng相jiē接,,wèi谓yì毅yuē曰::““nǚ女zhí侄bú不xìng幸,,wéi为wán顽tóng童suǒ所rǔ辱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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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ài赖míng明jun1君zǐ子xìn信yì义zhāo昭zhāng彰,,zhì致dá达yuǎn远yuān冤。。
-
bú不rán然zhě者,,shì是wéi为jīng泾líng陵zhī之tǔ土yǐ矣。。
-
xiǎng飨dé德huái怀ēn恩,,cí词bú不xī悉xīn心。。
-
””yì毅wéi撝tuì退cí辞xiè谢,,fǔ俯yǎng仰wéi唯wéi唯。。
-
rán然hòu后huí回gào告xiōng兄yuē曰::““xiàng向zhě者chén辰fā发líng灵xū虚,,sì巳zhì至jīng泾yáng阳,,wǔ午zhàn战yú于bǐ彼,,wèi未hái还yú于cǐ此。。
-
zhōng中jiān间chí驰zhì至jiǔ九tiān天,,yǐ以gào告shàng上dì帝。。
-
dì帝zhī知qí其yuān冤,,ér而yòu宥qí其shī失。。
-
qián前suǒ所qiǎn谴zé责,,yīn因ér而huò获miǎn免。。
-
rán然ér而gāng刚cháng肠jī激fā发,,bú不huáng遑cí辞hòu候,,jīng惊rǎo扰gōng宫zhōng中,,fù复wǔ忤bīn宾kè客。。
-
kuì愧tì惕cán惭jù惧,,bú不zhī知suǒ所shī失。。
-
””yīn因tuì退ér而zài再bài拜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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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1君yuē曰::““suǒ所shā杀jǐ几hé何??””yuē曰::““liù六shí十wàn万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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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““shāng伤jià稼hū乎??””yuē曰::““bā八bǎi百lǐ里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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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wú无qíng情láng郎ān安zài在??””yuē曰::““shí食zhī之yǐ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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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jun1君wǔ怃rán然yuē曰::““wán顽tóng童zhī之wéi为shì是xīn心yě也,,chéng诚bú不kě可rěn忍,,rán然rǔ汝yì亦tài太cǎo草cǎo草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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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ài赖shàng上dì帝xiǎn显shèng圣,,liàng谅qí其zhì至yuān冤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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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ú不rán然zhě者,,wú吾hé何cí辞yān焉??cóng从cǐ此yǐ以qù去,,wù勿fù复rú如shì是。。
-
””qián钱táng塘jun1君fù复zài再bài拜。。
-
shì是xī夕,,suí遂xiǔ宿yì毅yú于níng凝guāng光diàn殿。。
-
míng明rì日,,yòu又yàn宴yì毅yú于níng凝bì碧gōng宫。。
-
huì会yǒu友qī戚,,zhāng张guǎng广lè乐,,jù具yǐ以láo醪lǐ醴,,luó罗yǐ以gān甘jié洁。。
-
chū初,,jiā笳jiǎo角pí鼙gǔ鼓,,jīng旌qí旗jiàn剑jǐ戟,,wǔ舞wàn万fū夫yú于qí其yòu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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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ōng中yǒu有yī一fū夫qián前yuē曰::““cǐ此《《qián钱táng塘pò破zhèn阵lè乐》》。。
-
””jīng旌jié杰qì气,,gù顾zhòu骤hàn悍lì栗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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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uò座kè客shì视zhī之,,máo毛fā发jiē皆shù竖。。
-
fù复yǒu有jīn金shí石sī丝zhú竹,,luó罗qǐ绮zhū珠cuì翠,,wǔ舞qiān千nǚ女yú于qí其zuǒ左,,zhōng中yǒu有yī一nǚ女qián前jìn进yuē曰::““cǐ此《《guì贵zhǔ主hái还gōng宫lè乐》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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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qīng清yīn音wǎn宛zhuǎn转,,rú如sù诉rú如mù慕,,zuò坐kè客tīng听xià下,,bú不jiào觉lèi泪xià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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èr二wǔ舞jì既bì毕,,lóng龙jun1君dà大yuè悦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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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ī锡yǐ以wán纨qǐ绮,,bān颁yú于wǔ舞rén人,,rán然hòu后mì密xí席guàn贯zuò坐,,zòng纵jiǔ酒jí极yú娱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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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iǔ酒hān酣,,dòng洞tíng庭jun1君nǎi乃jī击xí席ér而gē歌yuē曰::““dà大tiān天cāng苍cāng苍xī兮,,dà大dì地máng茫máng茫,,rén人gè各yǒu有zhì志xī兮,,hé何kě可sī思liàng量,,hú狐shén神shǔ鼠shèng圣xī兮,,báo薄shè社yī依qiáng墙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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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éi雷tíng霆yī一fā发xī兮,,qí其shú孰gǎn敢dāng当??hé荷zhēn贞rén人xī兮xìn信yì义zhǎng长,,lìng令gǔ骨ròu肉xī兮hái还gù故xiāng乡,,qí齐yán言cán惭kuì愧xī兮hé何shí时wàng忘!!””dòng洞tíng庭jun1君gē歌bà罢,,qián钱táng塘jun1君zài再bài拜ér而gē歌yuē曰::““shàng上tiān天pèi配hé合xī兮,,shēng生sǐ死yǒu有tú途。。
-
cǐ此bú不dāng当fù妇xī兮,,bǐ彼bú不dāng当fū夫。。
-
fù腹xīn心xīn辛kǔ苦xī兮,,jīng泾shuǐ水zhī之yú隅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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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ēng风shuāng霜mǎn满bìn鬓xī兮,,yǔ雨xuě雪luó罗rú襦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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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ài赖míng明gōng公xī兮yǐn引sù素shū书,,lìng令gǔ骨ròu肉xī兮jiā家rú如chū初。。
-
yǒng永yán言zhēn珍zhòng重xī兮wú无shí时wú无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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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qián钱táng塘jun1君gē歌què阕,,dòng洞tíng庭jun1君jù俱qǐ起,,fèng奉shāng觞yú于yì毅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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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dí踧jí踖ér而shòu受jué爵,,yǐn饮qì讫,,fù复yǐ以èr二shāng觞fèng奉èr二jun1君,,nǎi乃gē歌yuē曰::““bì碧yún云yōu悠yōu悠xī兮,,jīng泾shuǐ水dōng东liú流。。
-
shāng伤měi美rén人xī兮,,yǔ雨qì泣huā花chóu愁。。
-
chǐ尺shū书yuǎn远dá达xī兮,,yǐ以jiě解jun1君yōu忧。。
-
āi哀yuān冤guǒ果xuě雪xī兮,,hái还chù处qí其xiū休。。
-
hé荷hé和yǎ雅xī兮gǎn感gān甘xiū羞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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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ān山jiā家jì寂mò寞xī兮nán难jiǔ久liú留。。
-
yù欲jiāng将cí辞qù去xī兮bēi悲chóu绸miù缪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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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gē歌bà罢,,jiē皆hū呼wàn万suì岁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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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òng洞tíng庭jun1君yīn因chū出bì碧yù玉xiāng箱,,zhù贮yǐ以kāi开shuǐ水xī犀;;qián钱táng塘jun1君fù复chū出hóng红pò珀pán盘,,zhù贮yǐ以zhào照yè夜jī玑::jiē皆qǐ起jìn进yì毅,,yì毅cí辞xiè谢ér而shòu受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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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án然hòu后gōng宫zhōng中zhī之rén人,,xián咸yǐ以xiāo绡cǎi彩zhū珠bì璧,,tóu投yú于yì毅cè侧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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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òng重dié叠huàn焕hè赫,,xū须yú臾mái埋méi没qián前hòu后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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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xiào笑yǔ语sì四gù顾,,kuì愧xiè谢bú不xiá暇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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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ì洎jiǔ酒lán阑huān欢jí极,,yì毅cí辞qǐ起,,fù复xiǔ宿yú于níng凝guāng光diàn殿。。
-
yì翌rì日,,yòu又yàn宴yì毅yú于qīng清guāng光gé阁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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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ián钱táng塘yīn因jiǔ酒zuò作sè色,,jù踞wèi谓yì毅yuē曰::““bú不wén闻měng猛shí石kě可liè裂bú不kě可juàn卷,,yì义shì士kě可shā杀bú不kě可xiū羞yē耶??yú愚yǒu有zhōng衷qǔ曲,,yù欲yī一chén陈yú于gōng公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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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ú如kě可,,zé则jù俱zài在yún云xiāo霄;;rú如bú不kě可,,zé则jiē皆yí夷fèn粪rǎng壤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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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ú足xià下yǐ以wéi为hé何rú如zāi哉??””yì毅yuē曰::““qǐng请wén闻zhī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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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qián钱táng塘yuē曰::““jīng泾yáng阳zhī之qī妻,,zé则dòng洞tíng庭jun1君zhī之ài爱nǚ女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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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ū淑xìng性mào茂zhì质,,wéi为jiǔ九yīn姻suǒ所zhòng重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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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ú不xìng幸jiàn见rǔ辱yú于fěi匪rén人,,jīn今zé则jué绝yǐ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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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iāng将yù欲qiú求tuō托gāo高yì义,,shì世wéi为qīn亲qī戚,,shǐ使shòu受ēn恩zhě者zhī知qí其suǒ所guī归,,huái怀ài爱zhě者zhī知qí其suǒ所fù付,,qǐ岂bú不wéi为jun1君zǐ子shǐ始zhōng终zhī之dào道zhě者??””yì毅sù肃rán然ér而zuò作,,xū欻rán然ér而xiào笑yuē曰::““chéng诚bú不zhī知qián钱táng塘jun1君chán孱kùn困rú如shì是!!yì毅shǐ始wén闻kuà跨jiǔ九zhōu州,,huái怀wǔ五yuè岳,,xiè泄qí其fèn愤nù怒;;fù复jiàn见duàn断jīn金suǒ锁,,chè掣yù玉zhù柱,,fù赴qí其jí急nán难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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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yǐ以wéi为gāng刚jué决míng明zhí直,,wú无rú如jun1君zhě者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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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ài盖fàn犯zhī之zhě者bú不bì避qí其sǐ死,,gǎn感zhī之zhě者bú不ài爱qí其shēng生,,cǐ此zhēn真zhàng丈fū夫zhī之zhì志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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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ài奈hé何xiāo萧guǎn管fāng方qià洽,,qīn亲bīn宾zhèng正hé和,,bú不gù顾qí其dào道,,yǐ以wēi威jiā加rén人??qǐ岂pú仆rén人sù素wàng望zāi哉!!ruò若yù遇gōng公yú于hóng洪bō波zhī之zhōng中,,xuán玄shān山zhī之jiān间,,gǔ鼓yǐ以lín鳞xū须,,bèi被yǐ以yún云yǔ雨,,jiāng将pò迫yì毅yǐ以sǐ死,,yì毅zé则yǐ以qín禽shòu兽shì视zhī之,,yì亦hé何hèn恨zāi哉!!jīn今tǐ体bèi被yī衣guàn冠,,zuò坐tán谈lǐ礼yì义,,jìn尽wǔ五cháng常zhī之zhì志xìng性,,fù负bǎi百háng行bù怖zhī之wēi微zhǐ旨,,suī虽rén人shì世xián贤jié杰,,yǒu有bú不rú如zhě者,,kuàng况jiāng江hé河líng灵lèi类hū乎??ér而yù欲yǐ以chǔn蠢rán然zhī之qū躯,,hàn悍rán然zhī之xìng性,,chéng乘jiǔ酒jiǎ假qì气,,jiāng将pò迫yú于rén人,,qǐ岂jìn近zhí直zāi哉!!qiě且yì毅zhī之zhì质,,bú不zú足yǐ以cáng藏wáng王yī一jiǎ甲zhī之jiān间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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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án然ér而gǎn敢yǐ以bú不fú伏zhī之xīn心,,shèng胜wáng王bú不dào道zhī之qì气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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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éi惟wáng王chóu筹zhī之!!””qián钱táng塘nǎi乃qūn逡xún巡zhì致xiè谢yuē曰::““guǎ寡rén人shēng生zhǎng长gōng宫fáng房,,bú不wén闻zhèng正lùn论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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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iàng向zhě者cí词shù述shū疏kuáng狂,,wàng妄tū突gāo高míng明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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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uì退zì自xún循gù顾,,lì戾bú不róng容zé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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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ìng幸jun1君zǐ子bú不wéi为cǐ此guāi乖wèn问kě可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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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qí其xī夕,,fù复yǐn饮yàn宴,,qí其lè乐rú如jiù旧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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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yǔ与qián钱táng塘suí遂wéi为zhī知xīn心yǒu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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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íng明rì日,,yì毅cí辞guī归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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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òng洞tíng庭jun1君fū夫rén人bié别yàn宴yì毅yú于qián潜jǐng景diàn殿,,nán男nǚ女pú仆qiè妾děng等xī悉chū出yù预huì会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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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ū夫rén人qì泣wèi谓yì毅yuē曰::““gǔ骨ròu肉shòu受jun1君zǐ子shēn深ēn恩,,hèn恨bú不dé得zhǎn展kuì愧dài戴,,suí遂zhì至kuí睽bié别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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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shǐ使qián前jīng泾yáng阳nǚ女dāng当xí席bài拜yì毅yǐ以zhì致xiè谢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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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ū夫rén人yòu又yuē曰::““cǐ此bié别qǐ岂yǒu有fù复xiàng相yù遇zhī之rì日hū乎??””yì毅qí其shǐ始suī虽bú不nuò诺qián钱táng塘zhī之qíng情,,rán然dāng当cǐ此xí席,,shū殊yǒu有tàn叹hèn恨zhī之sè色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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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àn宴bà罢,,cí辞bié别,,mǎn满gōng宫qī凄rán然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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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èng赠yí遗zhēn珍bǎo宝,,guài怪bú不kě可shù述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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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yú于shì是fù复xún循tú途chū出jiāng江àn岸,,jiàn见cóng从zhě者shí十yú余rén人,,dān担náng囊yǐ以suí随,,zhì至qí其jiā家ér而cí辞qù去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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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yīn因shì适guǎng广líng陵bǎo宝sì肆,,yù鬻qí其suǒ所dé得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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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ǎi百wèi未fā发yī一,,cái财yǐ已yíng盈zhào兆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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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ù故huái淮yòu右fù富zú族,,xián咸yǐ以wéi为mò莫rú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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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í遂qǔ娶yú于zhāng张shì氏,,wáng亡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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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òu又qǔ娶hán韩shì氏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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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ù数yuè月,,hán韩shì氏yòu又wáng亡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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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ǐ徙jiā家jīn金líng陵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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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áng常yǐ以guān鳏kuàng旷duō多gǎn感,,huò或móu谋xīn新pǐ匹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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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ǒu有méi媒shì氏gào告zhī之yuē曰::““yǒu有lú卢shì氏nǚ女,,fàn范yáng阳rén人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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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ù父míng名yuē曰hào浩,,cháng尝wéi为qīng清liú流zǎi宰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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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ǎn晚suì岁hǎo好dào道,,dú独yóu游yún云quán泉,,jīn今zé则bú不zhī知suǒ所zài在yǐ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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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ǔ母yuē曰zhèng郑shì氏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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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ián前nián年shì适qīng清hé河zhāng张shì氏,,bú不xìng幸ér而zhāng张fū夫zǎo早wáng亡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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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ǔ母lián怜qí其shǎo少,,xī惜qí其huì慧měi美,,yù欲zé择dé德yǐ以pèi配yān焉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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bú不shí识hé何rú如??””yì毅nǎi乃bo卜rì日jiù就lǐ礼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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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ì既ér而nán男nǚ女èr二xìng姓jù俱wéi为háo豪zú族,,fǎ法yòng用lǐ礼wù物,,jìn尽qí其fēng丰shèng盛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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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īn金líng陵zhī之shì士,,mò莫bú不jiàn健yǎng仰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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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ū居yuè月yú余,,yì毅yīn因wǎn晚rù入hù户,,shì视qí其qī妻,,shēn深jiào觉lèi类yú于lóng龙nǚ女,,ér而yàn艳yì逸fēng丰hòu厚,,zé则yòu又guò过zhī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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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īn因yǔ与huà话xī昔shì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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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ī妻wèi谓yì毅yuē曰::““rén人shì世qǐ岂yǒu有rú如shì是zhī之lǐ理hū乎??””jīng经suì岁yú余,,yǒu有yī一zǐ子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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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yì益zhòng重zhī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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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ì既chǎn产,,yú逾yuè月,,nǎi乃nóng秾shì饰huàn换fú服,,zhào召yì毅yú于lián帘shì室zhī之jiān间,,xiào笑wèi谓yì毅yuē曰::““jun1君bú不yì忆yú余zhī之yú于xī昔yě也??””yì毅yuē曰::““sù夙wéi为yīn姻hǎo好,,hé何yǐ以wéi为yì忆??””qī妻yuē曰::““yú余jí即dòng洞tíng庭jun1君zhī之nǚ女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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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īng泾chuān川zhī之yuān冤,,jun1君shǐ使dé得bái白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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xián衔jun1君zhī之ēn恩,,shì誓xīn心qiú求bào报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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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ì洎qián钱táng塘jì季fù父lùn论qīn亲bú不cóng从,,suí遂zhì至kuí睽wéi违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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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iān天gè各yī一fāng方,,bú不néng能xiàng相wèn问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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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ù父mǔ母yù欲pèi配jià嫁yú于zhuó濯jǐn锦xiǎo小ér儿mǒu某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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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í遂bì闭hù户jiǎn剪fā发,,yǐ以míng明wú无yì意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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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ī虽wéi为jun1君zǐ子qì弃jué绝,,fèn分jiàn见wú无qī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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ér而dāng当chū初zhī之xīn心,,sǐ死bú不zì自tì替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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tā他rì日fù父mǔ母lián怜qí其zhì志,,fù复yù欲chí驰bái白yú于jun1君zǐ子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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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í值jun1君zǐ子lèi累qǔ娶,,dāng当qǔ娶yú于zhāng张,,yǐ已ér而yòu又qǔ娶yú于hán韩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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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ài迨zhāng张、、hán韩jì继zú卒,,jun1君bo卜jū居yú于zī兹,,gù故yú余zhī之fù父mǔ母nǎi乃xǐ喜yú余dé得suí遂bào报jun1君zhī之yì意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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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īn今rì日huò获fèng奉jun1君zǐ子,,xián咸shàn善zhōng终shì世,,sǐ死wú无hèn恨yǐ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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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īn因wū呜yān咽,,qì泣tì涕jiāo交xià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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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uì对yì毅yuē曰::““shǐ始bú不yán言zhě者,,zhī知jun1君wú无zhòng重sè色zhī之xīn心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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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īn今nǎi乃yán言zhě者,,zhī知jun1君yǒu有gǎn感yú余zhī之yì意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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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ù妇rén人fěi匪báo薄,,bú不zú足yǐ以què确hòu厚yǒng永xīn心,,gù故yīn因jun1君ài爱zǐ子,,yǐ以tuō托xiàng相shēng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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wèi未zhī知jun1君yì意rú如hé何??chóu愁jù惧jiān兼xīn心,,bú不néng能zì自jiě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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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1君fù附shū书zhī之rì日,,xiào笑wèi谓qiè妾yuē曰::‘‘tā他rì日guī归dòng洞tíng庭,,shèn慎wú无xiàng相bì避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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’’chéng诚bú不zhī知dāng当cǐ此zhī之jì际,,jun1君qǐ岂yǒu有yì意yú于jīn今rì日zhī之shì事hū乎??qí其hòu后jì季fù父qǐng请yú于jun1君,,jun1君gù固bú不xǔ许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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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1君nǎi乃chéng诚jiāng将bú不kě可xié邪,,yì抑fèn忿rán然xié邪??jun1君qí其huà话zhī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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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yuē曰::““sì似yǒu有mìng命zhě者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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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ú仆shǐ始jiàn见jun1君zǐ子,,zhǎng长jīng泾zhī之yú隅,,wǎng枉yì抑qiáo憔cuì悴,,chéng诚yǒu有bú不píng平zhī之zhì志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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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án然zì自yuē约qí其xīn心zhě者,,dá达jun1君zhī之yuān冤,,yú余wú无jí及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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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ǐ以yán言‘‘shèn慎wú无xiàng相bì避’’zhě者,,ǒu偶rán然ěr耳,,qǐ岂yǒu有yì意zāi哉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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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ì洎qián钱táng塘bī逼pò迫zhī之jì际,,wéi唯lǐ理yǒu有bú不kě可zhí直,,nǎi乃jī激rén人zhī之nù怒ěr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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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ū夫shǐ始yǐ以yì义háng行wéi为zhī之zhì志,,níng宁yǒu有shā杀qí其xù婿ér而nà纳qí其qī妻zhě者xié邪??yī一bú不kě可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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mǒu某sù素yǐ以cāo操zhēn真wéi为zhì志shàng尚,,níng宁yǒu有qū屈yú于jǐ己ér而fú伏yú于xīn心zhě者hū乎??èr二bú不kě可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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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iě且yǐ以lǜ率sì肆xiōng胸yì臆,,chóu酬zuò酢fēn纷lún纶,,wéi唯zhí直shì是tú图,,bú不huáng遑bì避hài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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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án然ér而jiāng将bié别zhī之rì日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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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iàn见jun1君yǒu有yī依rán然zhī之róng容,,xīn心shèn甚hèn恨zhī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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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ōng终yǐ以rén人shì事è扼shù束,,wú无yóu由bào报xiè谢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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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ù吁,,jīn今rì日,,jun1君,,lú卢shì氏yě也,,yòu又jiā家yú于rén人jiān间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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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é则wú吾shǐ始xīn心wèi未wéi为huò惑yǐ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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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óng从cǐ此yǐ以wǎng往,,yǒng永fèng奉huān欢hǎo好,,xīn心wú无xiān纤lǜ虑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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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qī妻yīn因shēn深gǎn感jiāo娇qì泣,,liáng良jiǔ久bú不yǐ已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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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ǒu有qǐng顷,,wèi谓yì毅yuē曰::““wù勿yǐ以tā他lèi类,,suí遂wéi为wú无xīn心,,gù固dāng当zhī知bào报ěr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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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ū夫lóng龙shòu寿wàn万suì岁,,jīn今yǔ与jun1君tóng同zhī之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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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uǐ水lù陆wú无wǎng往bú不shì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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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un1君bú不yǐ以wéi为wàng妄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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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jiā嘉zhī之yuē曰::““wú吾bú不zhī知guó国kè客nǎi乃fù复wéi为shén神xiān仙zhī之ěr饵!!””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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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ǎi乃xiàng相yǔ与jìn觐dòng洞tíng庭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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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ì既zhì至,,ér而bīn宾zhǔ主shèng盛lǐ礼,,bú不kě可jù具jì纪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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hòu后jū居nán南hǎi海jǐn仅sì四shí十nián年,,qí其dǐ邸dì第、、yú舆mǎ马、、zhēn珍xiān鲜、、fú服wán玩,,suī虽hóu侯bó伯zhī之shì室,,wú无yǐ以jiā加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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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zhī之zú族xián咸suí遂rú濡zé泽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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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ǐ以qí其chūn春qiū秋jī积xù序,,róng容zhuàng状bú不shuāi衰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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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án南hǎi海zhī之rén人,,mí靡bú不jīng惊yì异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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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ì洎kāi开yuán元zhōng中,,shàng上fāng方shǔ属yì意yú于shén神xiān仙zhī之shì事,,jīng精suǒ索dào道shù术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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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bú不dé得ān安,,suí遂xiàng相yǔ与guī归dòng洞tíng庭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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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án凡shí十yú余suì岁,,mò莫zhī知qí其jì迹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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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ì至kāi开yuán元mò末,,yì毅zhī之biǎo表dì弟xuē薛gǔ嘏wéi为jīng京jī畿lìng令,,zhé谪guān官dōng东nán南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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jīng经dòng洞tíng庭,,qíng晴zhòu昼zhǎng长wàng望,,é俄jiàn见bì碧shān山chū出yú于yuǎn远bō波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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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ōu舟rén人jiē皆cè侧lì立,,yuē曰::““cǐ此běn本wú无shān山,,kǒng恐shuǐ水guài怪ěr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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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zhǐ指gù顾zhī之jì际,,shān山yǔ与zhōu舟xiàng相bī逼,,nǎi乃yǒu有cǎi彩chuán船zì自shān山chí驰lái来,,yíng迎wèn问yú于gǔ嘏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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qí其zhōng中yǒu有yī一rén人hū呼zhī之yuē曰::““liǔ柳gōng公lái来hòu候ěr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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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gǔ嘏shěng省rán然jì记zhī之,,nǎi乃cù促zhì至shān山xià下,,shè摄yī衣jí疾shàng上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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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hān山yǒu有gōng宫què阙rú如rén人shì世,,jiàn见yì毅lì立yú于gōng宫shì室zhī之zhōng中,,qián前liè列sī丝zhú竹,,hòu后luó罗zhū珠cuì翠,,wù物wán玩zhī之shèng盛,,shū殊bèi倍rén人jiān间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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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ì毅cí词lǐ理yì益xuán玄,,róng容yán颜yì益shǎo少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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chū初yíng迎gǔ嘏yú于qì砌,,chí持gǔ嘏shǒu手yuē曰::““bié别lái来shùn瞬xī息,,ér而fā发máo毛yǐ已huáng黄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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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gǔ嘏xiào笑yuē曰::““xiōng兄wéi为shén神xiān仙,,dì弟wéi为kū枯gǔ骨,,mìng命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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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yì毅yīn因chū出yào药wǔ五shí十wán丸yí遗gǔ嘏,,yuē曰::““cǐ此yào药yī一wán丸,,kě可zēng增yī一suì岁ěr耳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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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uì岁mǎn满fù复lái来,,wú无jiǔ久jū居rén人shì世yǐ以zì自kǔ苦yě也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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””huān欢yàn宴bì毕,,gǔ嘏nǎi乃cí辞háng行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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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ì自shì是yǐ已hòu后,,suí遂jué绝yǐng影xiǎng响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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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ǔ嘏cháng常yǐ以shì是shì事gào告yú于rén人shì世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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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ài殆sì四jì纪,,gǔ嘏yì亦bú不zhī知suǒ所zài在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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lǒng陇xī西lǐ李cháo朝wēi威xù叙ér而tàn叹yuē曰::““wǔ五chóng虫zhī之zhǎng长,,bì必yǐ以líng灵zhě者,,bié别sī斯jiàn见yǐ矣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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rén人,,luǒ裸yě也,,yí移xìn信lín鳞chóng虫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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dòng洞tíng庭hán含nà纳dà大zhí直,,qián钱táng塘xùn迅jí疾lěi磊luò落,,yí宜yǒu有chéng承yān焉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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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ǔ嘏yǒng咏ér而bú不zǎi载,,dú独kě可lín邻qí其jìng境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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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ú愚yì义zhī之,,wéi为sī斯wén文。。
译文
仪凤年间，有一位书生柳毅，到京城长安参加科举考试，没有考取，准备回到湘水边的家乡去。他想起有个同乡人客居在泾阳，就去辞行。走了六、七里，忽然有一群鸟直飞起来，（他的）马受了惊吓，向道边飞奔，又跑了六、七里，才停了下来。
只见有个女子在路边放羊。他觉得奇怪，仔细地打量，却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。可是她双眉微皱，面带愁容，穿戴破旧，出神地站着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。柳毅忍不住问她道：“你有什么痛苦，把自己委屈到这种地步？”女子开头现出悲伤的神情，婉言谢绝了他，但最终哭着向他回答说：“我是个不幸的人，今天蒙您关怀下问。但是我的怨恨铭心刻骨，又怎能觉得惭愧而回避不说呢？希望您听一听。我原是洞庭龙王的小女儿，父母把我嫁给泾川龙王的二儿子，但丈夫喜欢放荡取乐，受到了奴仆们的迷惑，一天天厌弃、鄙薄我。后来我把这情况告诉了公婆，公婆溺爱自己的儿子，管束不住他。等到我恳切地诉说了几次，又得罪了公婆。公婆折磨我，赶我出来，弄到这个地步。”说完，抽泣流泪，悲伤极了。接着又说：“洞庭离这里，相距好远啊，无边无际的天空，无法传通音信，心用尽，眼望穿，也无法（使家里）知道我的悲苦。听说您要回到南方去，您的家乡紧接洞庭湖，也许可以把信托您带去，不知道能够答应吗？”柳毅说：“我是个讲义气的人。听了你的话，心里非常激动，只恨我身上没有翅膀，不能奋飞到洞庭，还说什么答应不答应呢？可是洞庭水深啊，我只能在人世间来往，怎能到龙宫里去送信呢？只怕人世和仙境有明暗之分，道路不通，以致辜负了你热忱的嘱托，违背了你恳切的愿望。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给我引路吗？”女子一边悲伤地哭泣，一边道谢说：“希望你一路上好好保重，这些话不用再说了。要是有了回音，即使（我）死了，也一定感谢（您）。（方才）您不曾答应时，（我）哪敢多说？（现在您）既然答应了，问我（如何去洞庭龙宫），洞庭（的龙宫）跟人世的京城并没有不同啊。”
柳毅请她说说。女子说：“洞庭的南岸有一棵大橘树，当地人称它社橘。您（到了那里）要解下腰带，束上别的东西，在树干上敲三下，就会有人出来招呼您。（您）就跟着他走，不会有什么阻碍。希望您除了报信之外，并且把我（告诉您的）心里的话都说给我家里的人，千万不要改变！”柳毅说：“一定听你的话。”女子就从衣襟里拿出信来，（向柳毅）拜了又拜，然后把信交给了他。（这时她）望着东方，又掉下泪来，难过极了。柳毅也很为她伤心。（他）把信放在行囊里，便又问道：“我不知道你放羊有什么用处，神灵难道还要宰杀（它们）吗？”女子说：“这些并不是羊，是‘雨工’啊。”“什么叫‘雨工’？”（回答）说：“就象雷、电一样（掌管下雨的神）。”柳毅回头看看那些羊，就见它们昂头望，大步走，饮水吃草的样子很特别，可是身体的大小和身上的毛、头上的角，跟羊没有不同。柳毅又说：“我给你做捎信的使者，将来你回到洞庭，希望你不要避开我不见面。”女子说：“不光不避开，还要像亲戚一样啊。”说完，（柳毅和她）告别向东走。走不到几十步，回头看看女子与羊群，都不见了。
这天傍晚，（柳毅）到泾阳告别了他的朋友。一个多月后，（柳毅）回到家乡，就去洞庭访问。洞庭湖的南岸，果然有一棵社橘。（他）就换下腰带，在树上敲了三下。一会儿有个武士出现在波浪中，（向柳毅）行了礼问道：“贵客刚从什么地方来的？”柳毅先不告诉他实情，说：“我特来拜见大王。”武士分开水，指出道路，带着柳毅前进。对柳毅说：“要闭上眼睛，很快就可以到了。”柳毅依照他的话，便到了龙宫。只见高楼大殿一座对着一座，一道道门户数也数不清，院子里栽着奇花异木，各式各样，无所不有。武士叫柳毅在殿角里停下来，说：“请贵客在这里等着吧。”柳毅问：“这里是什么地方？”武士说：“这里是灵虚殿。”柳毅仔细一看，觉得世界上的珍宝全都在这里了。殿柱是用白璧做成的，台阶是用青玉铺砌的，床是用珊瑚镶制的，帘子是用水晶串成的，在绿色的门楣上镶嵌着琉璃，在彩虹似的屋梁上装饰着琥珀。奇丽幽深的光景，说也说不尽。
可是好大一会儿龙王也没出来。柳毅问武士：“洞庭君在哪里？”武士说：“我们的大王在玄珠阁，正跟太阳道士谈论火经，不多时就完毕了。”柳毅问：“什么叫火经？”武士说：“我们的大王是龙，龙凭借着水显示神灵，拿一滴水就可以漫过山陵溪谷。太阳道士是人，人凭借火来表现本领，用一盏灯火就可以把阿房宫烧成焦土。然而（水火）的作用不同，变化也不一样。太阳道士对人类用火的道理精通，我们大王请他来，听听他的议论。”才说完话，宫门大开。一群侍从像影子跟随形体，象云气聚拢拟的簇拥着一位身穿紫袍，手执青玉的人出来了。武士跳起身来说：“这就是我们的大王！”立刻上前报告。洞庭君打量着柳毅说：“这不是人世间来的人吗？”柳毅回答说：“是。”便向洞庭君行礼，洞庭君也答了礼，请他坐在灵虚殿下。对柳毅说：“水底宫殿幽深，我又愚昧，先生不怕千里之远来到这里，有何贵干呢？”柳毅说：“我柳毅是大王的同乡。生长在湘水边，到长安去求功名。前些日子没有考上，闲暇间驱马在泾水岸边，看见大王的爱女在野外牧羊，受着风霜雨露的吹打，容颜憔悴，叫人看了十分难受。我就问她。（她）告诉我说：‘被丈夫虐待，公婆又不体谅，因此弄到这个地步。’悲伤得泪流满面，实在使人同情。她托我捎封家信。我答应了，今天才到这里来的。”于是拿出信来，交给了洞庭君。洞庭君把信看完，用袖子遮住脸哭泣起来，说：“这是我做父亲的过错，我看不明，听不清，因而同聋子瞎子一样，使闺中弱女在远方受陷害也不知道。你是个不相关的路人，却能仗义救急，承蒙您的大恩大德，我怎敢忘记？”说完，又哀叹了好久。连旁边的人也感动得流泪。这时有个在身边伺候的太监，洞庭君便把信交给他，让他送进宫去。过了一会儿，听到宫里发出一片哭声。洞庭君慌忙对待从的人说：“快去告诉宫里，不要哭出声来，恐怕让钱塘君知道了。”柳毅问：“钱塘君是谁啊？”洞庭君说：“是我的爱弟，以前做过钱塘长，如今已经罢官免职了。”柳毅又问：“为什么不让他知道？”洞庭君说：“因为他勇猛过人。早先唐尧时代闹过九年的洪水，就是他发怒的缘故。最近他跟天将不和睦，又发大水淹掉五座大山。上帝因为我历来有些功德，才宽恕了我弟弟的罪过。但还是把他拘禁在这里，所以钱塘的人每天都盼他回去。”
话未说完，忽然发出一声巨响，天崩地裂，宫殿被震得摇摆簸动，阵阵云雾烟气往上翻涌。顷刻有一条赤色的巨龙身长千余尺，闪电似的目光，血红的舌头，鳞甲像朱砂，鬃毛象火焰，脖子上押着金锁链，链子系在玉柱上，伴着无数的霹雳和闪电直飞去了。柳毅吓得扑倒在地。洞庭君亲自把他扶起，说：“不用害怕，没危险的。”柳毅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，就告辞说：“我愿意活着回去，躲避它再来。”洞庭君说：“一定不会这样了。它去的时候是这样，回来的时候就不这样了。希望让我稍尽点情意。”就吩咐摆宴，互相举杯敬酒，以尽款待的礼节。
不久忽然吹起了微微的暖风，现出了朵朵彩云，在一片和乐的气象里，出现了精巧的仪仗队，跟着是吹奏着动听歌曲的乐队。无数装扮起来的侍女，有说有笑。后面有一个人，天生美貌，（她）身上佩戴着华美的装饰品，丝绸衣裳长短相配。柳毅走近一看，原来就是以前托他捎信的那个女子。可是她又像喜欢又像悲伤，眼泪断断续续地掉下来。一会儿红烟遮在她的左边，紫云飘在她的右边，香风袅绕，已到宫中去了。洞庭君笑着对柳毅说：“在泾水受苦的人回来了。”（说完，向柳毅）辞别回到宫中去了。一会儿，又听到抱怨的诉苦的声音，久久没有停止。
过了一会儿，洞庭君重新出来，和柳毅饮酒吃饭。又见有一人，披着紫袍，拿着青玉，容貌出众，精神饱满，站在洞庭君的左边。洞庭君向柳毅介绍说：“这个就是钱塘君。”柳毅起身上前，向钱塘君行礼。钱塘君也很有礼貌地回拜，对柳毅说：“侄女不幸，被那个坏小子虐待。靠您仗义守信；把（她在）远方受苦的消息带到这里。要不然的话，她就成为泾陵的尘土了。受您的德，感您的恩，难以用言词表达出来。”柳毅谦让地表示不敢当，只是连声答应。（钱塘君）又回头对他的哥哥说：“我方才辰刻从灵虚殿出发，巳刻到达泾阳，午刻在那边战斗，未刻回到这里。中间赶到九重天向天上的玉帝报告。上帝知道侄女的冤屈便原谅了我的过错。连对我以前的责罚也因此赦免了。可是（我）性情刚烈，走的时候来不及向您告别问候，惊扰了宫里，又冒犯了宾客。心里惭愧惶恐，不知多大过失。”就退后一步，再拜请罪。洞庭君问：“这次伤害了多少（无辜的）生灵？”（回答）说：“六十万。”“糟蹋庄稼了吗？”（回答）说：“方圆八百里。”（又问）：“那个无情义的丈夫在哪里？”（回答）说：“已经被我一口吞进肚囊里了。”洞庭君露出不快的神色说：“那小子存这样的心，确实难以容忍；可是你也太鲁莽。靠玉帝的英明，了解我女儿的奇冤。不然的话，我怎么能推卸责任呢？从今以后，你别再这样鲁莽了！”钱塘君拜了两次（表示敬服）。
这天晚上，就请柳毅留宿在凝光殿。第二天，又在凝碧宫宴请柳毅，遍召亲友来会，堂前排列着盛大的乐队，席上安排着美酒，陈设着佳肴。宴会开始，吹起了胡笳号角，擂起了战鼓，旌旗招展，剑戟森森，有一万名武士组成的盛大方阵在右面起舞，其中有一个武士从队伍中走出来，上前报告说：“这是《钱塘破阵乐》。”只见旌旗飞舞，剑戟争辉，气概英武雄壮，顾盼驰骤，剽悍威严，座客看了，毛发都直竖起来。接着，又有金石丝竹等各种乐器八音齐奏，满眼绫罗珠翠，一大队美女舞蹈在左边，其中有一个美女从队伍中走出来，近前报告说：“这是《贵主还宫乐》。”只听清音宛转，余韵绕梁，如怨如慕，如泣如诉，座客听了，不觉都流下泪来。歌舞完毕，洞庭君大悦，吩咐拿出绢纱绫罗，赏赐给武士舞女。然后把筵席的座位紧密靠在一起，大家开怀痛饮，极尽欢娱。酒喝得酣畅的时候，洞庭君用手敲打着席面歌唱道；
“高天苍苍啊，大地茫茫。人各有志啊，怎能够忖量狐神鼠圣啊，靠着土地依着墙。雷霆一发啊，有谁敢当？多蒙有道德的君子啊，信义深长，使我的骨肉啊，归还故乡。齐称惭愧啊，这情谊何时能忘？”
洞庭君歌唱完毕，钱塘君也拜了两拜，歌唱道：“上天配合姻缘啊，生死各有定数。这个不该做他妻啊，那个不配做她夫。我侄女满腹愁苦啊，在遥远的泾河荒凉之隅。风霜挂满鬓发啊，雨雪湿透萝裙。多亏明公啊，捎来书信，使我一家骨肉啊，团聚如初。真挚祝您珍重啊，朝朝暮暮。”
钱塘君歌唱完毕，洞庭君也站起来，捧着酒杯向柳毅敬酒。柳毅恭敬不安地接过酒杯，把酒喝干后，也满斟了两杯酒，回敬两位龙王。柳毅也动感情地歌唱道：
“碧云悠悠啊，泾水东流。可怜美人啊，雨泣花愁。尺书远传啊，给您解除深忧。冤苦果然洗雪了啊， 回家把团聚快乐享受，承蒙殷勤的招待啊，佳肴美酒，久离的寒家已显得空寂啊，难以在此久留。情义缠绵时却要离别，多么令人伤感。”
歌唱完毕，群情激动，左右都高呼“万岁!”洞庭君拿出一只碧玉箱，里面盛着一枚能使水分开的犀牛角。钱塘君也拿出一只红色的琥珀盘，里面盛着一颗夜明珠，都起身献给柳毅。柳毅辞谢了许久，只好接受。接着宫中的人纷纷将珠玉绸缎堆放在柳毅身边，作为礼物，成垛成堆，光彩夺目，一时就把柳毅身前身后都堆得满满的，几乎把柳毅的身子都埋没了。柳毅笑语四顾，难为情地向前后左右的人不住作揖道谢都来不及。酒阑兴尽，大家都欢乐到极点，柳毅起身告退，这一夜仍旧住宿在凝光殿。
第二天，又在清光阁宴请柳毅。钱塘君借着酒意，板起了脸，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，又随便地蹲着，对柳毅（以威胁的口气）说道：“明公难道不曾听说坚硬的石头只能打碎不能卷曲，义士只可杀死不可羞辱吗?我有一件心事，想对您陈说。如果你答应，大家如在天上（都很幸福)。如果不肯答应，那么大家如陷落在粪土里（都要倒霉），不知足下以为怎样?”
柳毅道；“ 我洗耳恭听。”
钱塘君道：“泾阳小龙的妻子，就是洞庭君的爱女，性情贤淑，品质美好，被九族姻亲所敬重。不幸错嫁给品行不端的人，以致蒙耻受辱，这件事现在总算了结了。今天我打算请求把她托付给你这样有高情厚义的人作妻子，我们世代成为亲戚，使受恩的人知道她的终身应该托付给谁；怀有爱意的人向自己所爱的人表达倾诉感情。这岂不是君子善始善终的道理吗？”柳毅态度严肃地站起来，猛然冷笑一声说： “我竟不知道钱塘君会愚昧不明事理到这种地步!我起初听说你跨九州，怀五岳，发泄你的愤怒。又看见你断金锁，掣玉柱，慷慨去救人于急难，我以为世上刚直英明果决的人，没有谁及得上你。对触犯自己的人，（你能）不避死亡的危险去复仇；对使自己感动的人，（你能）不惜拼着性命去报答或打抱不平。这才真是大丈夫应有的志向应循的正道，怎么乐器演奏得正好，亲朋们交谈得正欢，（你）居然不顾道理，耍起威风强加于人？难道是我原来希望的吗?如果我是遇见您在连天的洪水之中，险峻的五岳之间，你张牙舞爪，兴风作浪，要把我淹死或吃掉，我柳毅只把你当禽兽看待，死亦无恨。可是你今天你身上穿戴着衣冠，高坐谈论着礼义，讲尽了五常的道理，说遍了百行的要旨，即使是人世间的圣贤豪杰也有些不如你，更不必说江河中的鳞介之类了。可是你却仗着魁梧的身躯，强悍的性情，借酒使气，想要逼迫我，这难道是正直的行为吗?我的瘦小身体，确实不够藏在大王的一鳞片甲之间，然而我敢以不佩服的心，来对抗你横行霸道的气焰，希望你好生思量思量。”
钱塘君于是连忙向后退谢罪道：“寡人生长在深宫里，不曾听见过正直的言论。刚才言语之间粗疏狂妄，冒犯高明，现在回过头来细想，罚不当罪。希望您不要因此介意而生嫌隙才好！”当晚又欢畅地饮宴，欢乐的情形一如既往。柳毅和钱塘君还结成了知心朋友。
第二天，柳毅告辞回家，洞庭君夫人又特意设宴于潜景殿为柳毅饯行。 男女仆妾都出席了宴会。夫人唏嘘着对柳毅说：“小女受到您的深恩，可惜还没有好好表达我们对您惭愧感激的心情，就这样离别了!”又让从泾阳归来的龙女当筵向柳毅再拜致谢。夫人又说：“这一分别，不知以后还有相见的日子吗？”柳毅前番虽然没有答应钱塘君的要求，可是此刻在筵席上见到龙女，也很有些叹悔之色。宴会完毕，柳毅辞别，宫里所有的人无不难过。赠送给柳毅的奇珍异宝，千奇百怪，很少叫出名堂来。柳毅于是又循原来分开的水路出湖登岸，只见有十多个仆从，挑着满载珍宝的行囊跟随在他后面，一直陪送他到家才辞别回去。
柳毅来到扬州珠宝店里，卖掉他在龙宫所得的宝物，还没有卖掉百分之一，已经得到超过百万的钱财。原来淮西的富家，都自以为比不上他。他娶了个姓张的妻室，不久，妻子就死了。又娶了个姓韩的姑娘，几个月后，又死了。他于是把家搬到金陵。鳏居单身的柳毅常常因为没有妻子而感到寂寞，想再找一个新的配偶。有个媒人告诉他说：“有一位姓卢的小姐，原籍范阳，父亲名叫卢浩，曾做过清流县县长，晚年喜欢学道，独自布袜芒鞋，遨游云水，现在不知到哪里去了。母亲郑氏前年把她嫁给清河张姓，不幸过门不久丈夫就死了。母亲可怜她年纪轻轻，又聪明美丽，不忍眼睁睁地看着她寡居，想选择一个有品德的人做她的配偶。不知道你可中意吗?”柳毅答应了这门婚事，择定吉日，举行婚礼。由于男女两家都是富贵之家，婚礼排场，极其丰盛。金陵人士没有人不羡慕非常。
婚后一个多月，有一天晚上柳毅进房，细看他的妻子，深深觉得她的面貌很像龙女，可是娇媚丰满，却又比龙女胜过几分。于是便和她谈起从前传书的事。妻子回答道：“人世间哪会有这种事情呀?”过了一年多，妻子怀了孕，柳毅更加爱重她。孩子生下满月。到了满月这天，妻子换了衣服，浓妆艳饰，将柳毅唤进内室，妻子含笑对柳毅道：“郎君难道想不起你我未结婚之前过去的（事情）我了吗？”
问得柳毅有点迷惑，他说：“我们两家过去素非姻亲和朋友，根本不认识，凭什么让我回忆一个并不存在的过去呢？”
妻子笑着说道：“我确实是洞庭君的女儿。多蒙你从泾河那里的冤苦中搭救了我。我深深衔感您的恩德，心里立誓要报答你。后来钱塘叔父问你提亲，你却不答应，以致暌违离别，天各一方，连个消息也不通。父母想把我嫁给濯锦（注：今四川锦江）龙君的小儿子，只是我对你的心志难改，于是闭户不出剪掉头发，以明我无意再嫁别人的心志。我虽然被您抛弃拒绝，自料没有再见之期，而对你当初产生的爱慕之心，至死也不会改变。后来，父母也被我的痴情所感动，准备再次将我对你的爱情迅速表白给您知道。恰巧您屡屡婚娶，先娶了姓张的，后来又娶了姓韩的。等到张、韩两氏相继去世，你选择到这里来居住，我的父母才为我能够有机会实现报答您恩德的愿望而喜出望外。今天我能够侍奉君子，彼此在一起相亲相爱地过一辈子，我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恨了!”
说到这里，禁不住呜咽得涕泪交下，又对柳毅说道：“我起初所以不对您说，是因为知道您没有重女色的心；现在所以告诉您，是因为知道您有爱我之意。我只怕妇人身份地位低微，不足以永远坚固您对我的爱情，所以想借您喜爱孩子的心情，寄托我和你共同生活白头偕老的愿望。不知道您的意思怎样?我心里又愁又怕，不能自宽自慰。再者，还记得您当初答应代我传书带信的时候，曾笑着对我说：‘将来回到洞庭，希望不要避不见面。’我真不知道在那个时候，您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今天和我好合的事?后来叔父向您提亲，您又坚决不答应。您是真的认为不可以呢?还是一时之忿呢？您自己能对我说说吗？”
柳毅道：“这真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。我在泾河那个荒凉的地方初次见到了你，你的冤屈憔悴不堪的模样，确实使我义愤填膺，代你不平。虽然有爱慕你之心，但是我克制自己的感情，除了代你传达冤苦外，其它的事情就无法去考虑了，所以说希望将来不要躲避我，不过是信口之言罢了，怎么会真的有什么想法呢?及至钱塘君强迫我答应婚事的时候，只因为情理上说不过去，才激发起我的愤怒。试想我起初原是以仗义救人为目的，岂有杀死了丈夫而娶他妻子的道理?这是第一个不可。何况我素来以坚持自己的贞操为志向，岂有违背自己的心愿而屈服于他人的道理?这是第二个不可。况且，又当宾主酬酢纷乱的时候，我只知道坦率地宣布自己心里要说的话，只知道照着正理去做，却不管会不会给自己带来祸害。可是到了临别的那天，看见你有依恋不舍的神色，心里也非常悔恨。终因人事情理的制约，无法接受你的一份挚情!啊!现在，你是卢家的女儿，又住在人间，就不是原来的龙女身份，因而与你结婚，就不会违背我的初心。从今以后，我们欢欢乐乐永远在一起，心里就没有一丝顾虑了。”
龙女深为感动，娇声啼哭，好久也止不住。过了好一会，才对柳毅说；“您不要以为不是人类就没有人心，其实也是知恩图报的。龙的寿命长达万年，从现在开始当和您同享，水中陆上，没有不可以去的地方。您可不要以为这是虚妄之言。”
柳毅感叹地说：“我没有想到娶了龙女这样美丽的妻子，又获得成仙得道的机会。”
于是，夫妻俩一同去朝见洞庭君。到了洞庭，宾主间那一番盛大的礼节，难以细表。后来夫妻俩住在南海，前后才四十年，他们的住宅、车马、饮食、衣物的豪华，即使是贵族达官的家庭，也不能超过。柳毅的亲族也都跟着沾了光。柳毅的年龄虽然一年年增加，容貌状态却不见衰老，南海地方的人没有不感到惊异的。
到了唐玄宗开元（公元713－741年）年间，唐明皇一心想做神仙，到处访求有道术的人。柳毅不能安居，就和妻子一同回到洞庭，大约有十多年，无人知道他们的行踪。到了开元末年，柳毅的表弟薛嘏，在京城附近做县令，被贬斥到东南方去，路过洞庭湖时，晴空万里，极目远望，突然看到一座青山从远处的波涛中冒出来。船家恐惧异常侧身立在船边，说道：“这里本来没有山，恐怕是水怪吧？”手指目视之际，山和船快要碰上了。只见一只彩船从山那里飞也似的过来了，有人迎问道：“这是薛嘏的船吗？”彩船上有一个人呼喊道：“柳公恭候您呢！”薛嘏忽然想起并明白了。急命船驶到山前，手提衣襟急忙跑上山。山上有宫殿和人间的一样，只见柳毅站在宫殿里，前边有乐队，后边摆满了珍珠翡翠，陈设的阔气，远远超过了人间。柳毅的言谈更玄妙了，容颜更加年轻。走下台阶迎上前来。柳毅拉着薛嘏的手感叹道：“我们分别才一眨眼的功夫，你的发毛已白了。”薛嘏苦笑着回答：“兄为神仙，我是衰老的凡人，这是造化注定的，不可相比的。”柳毅听到薛嘏这样说，便拿出仙药五十丸馈赠给薛嘏，说道“这种药一丸，可增加寿命一年。活到那个岁数你再来我这里，不要久居人间自己受苦。”欢宴结束，薛嘏于是告别辞行。从此以后，就再也没有柳毅的消息了。薛嘏常常将这件事情说给别人听。将近有四十八年，薛嘏也不知到哪里去了。
陇西人李朝威叙述这件事情而叹息道：五虫之长，一定有它的灵性，和一般的虫类不同，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它们的分别。人，是没有羽毛和鳞甲的，把人类讲信义的道理用来对于鳞虫。洞庭君有涵养，正直，钱塘君行动敏捷，胸怀坦荡，它们好的品性是有所秉承的。薛嘏时常谈起柳毅做神仙的事情，加以夸奖，可是他自己并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成神仙。不过因为他和柳毅是亲戚，所以他能够达到神仙的境界。我理解这件事情，所以写下这篇文章。
只见有个女子在路边放羊。他觉得奇怪，仔细地打量，却是个非常美丽的女子。可是她双眉微皱，面带愁容，穿戴破旧，出神地站着，好像在等待着什么。柳毅忍不住问她道：“你有什么痛苦，把自己委屈到这种地步？”女子开头现出悲伤的神情，婉言谢绝了他，但最终哭着向他回答说：“我是个不幸的人，今天蒙您关怀下问。但是我的怨恨铭心刻骨，又怎能觉得惭愧而回避不说呢？希望您听一听。我原是洞庭龙王的小女儿，父母把我嫁给泾川龙王的二儿子，但丈夫喜欢放荡取乐，受到了奴仆们的迷惑，一天天厌弃、鄙薄我。后来我把这情况告诉了公婆，公婆溺爱自己的儿子，管束不住他。等到我恳切地诉说了几次，又得罪了公婆。公婆折磨我，赶我出来，弄到这个地步。”说完，抽泣流泪，悲伤极了。接着又说：“洞庭离这里，相距好远啊，无边无际的天空，无法传通音信，心用尽，眼望穿，也无法（使家里）知道我的悲苦。听说您要回到南方去，您的家乡紧接洞庭湖，也许可以把信托您带去，不知道能够答应吗？”柳毅说：“我是个讲义气的人。听了你的话，心里非常激动，只恨我身上没有翅膀，不能奋飞到洞庭，还说什么答应不答应呢？可是洞庭水深啊，我只能在人世间来往，怎能到龙宫里去送信呢？只怕人世和仙境有明暗之分，道路不通，以致辜负了你热忱的嘱托，违背了你恳切的愿望。你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给我引路吗？”女子一边悲伤地哭泣，一边道谢说：“希望你一路上好好保重，这些话不用再说了。要是有了回音，即使（我）死了，也一定感谢（您）。（方才）您不曾答应时，（我）哪敢多说？（现在您）既然答应了，问我（如何去洞庭龙宫），洞庭（的龙宫）跟人世的京城并没有不同啊。”
柳毅请她说说。女子说：“洞庭的南岸有一棵大橘树，当地人称它社橘。您（到了那里）要解下腰带，束上别的东西，在树干上敲三下，就会有人出来招呼您。（您）就跟着他走，不会有什么阻碍。希望您除了报信之外，并且把我（告诉您的）心里的话都说给我家里的人，千万不要改变！”柳毅说：“一定听你的话。”女子就从衣襟里拿出信来，（向柳毅）拜了又拜，然后把信交给了他。（这时她）望着东方，又掉下泪来，难过极了。柳毅也很为她伤心。（他）把信放在行囊里，便又问道：“我不知道你放羊有什么用处，神灵难道还要宰杀（它们）吗？”女子说：“这些并不是羊，是‘雨工’啊。”“什么叫‘雨工’？”（回答）说：“就象雷、电一样（掌管下雨的神）。”柳毅回头看看那些羊，就见它们昂头望，大步走，饮水吃草的样子很特别，可是身体的大小和身上的毛、头上的角，跟羊没有不同。柳毅又说：“我给你做捎信的使者，将来你回到洞庭，希望你不要避开我不见面。”女子说：“不光不避开，还要像亲戚一样啊。”说完，（柳毅和她）告别向东走。走不到几十步，回头看看女子与羊群，都不见了。
这天傍晚，（柳毅）到泾阳告别了他的朋友。一个多月后，（柳毅）回到家乡，就去洞庭访问。洞庭湖的南岸，果然有一棵社橘。（他）就换下腰带，在树上敲了三下。一会儿有个武士出现在波浪中，（向柳毅）行了礼问道：“贵客刚从什么地方来的？”柳毅先不告诉他实情，说：“我特来拜见大王。”武士分开水，指出道路，带着柳毅前进。对柳毅说：“要闭上眼睛，很快就可以到了。”柳毅依照他的话，便到了龙宫。只见高楼大殿一座对着一座，一道道门户数也数不清，院子里栽着奇花异木，各式各样，无所不有。武士叫柳毅在殿角里停下来，说：“请贵客在这里等着吧。”柳毅问：“这里是什么地方？”武士说：“这里是灵虚殿。”柳毅仔细一看，觉得世界上的珍宝全都在这里了。殿柱是用白璧做成的，台阶是用青玉铺砌的，床是用珊瑚镶制的，帘子是用水晶串成的，在绿色的门楣上镶嵌着琉璃，在彩虹似的屋梁上装饰着琥珀。奇丽幽深的光景，说也说不尽。
可是好大一会儿龙王也没出来。柳毅问武士：“洞庭君在哪里？”武士说：“我们的大王在玄珠阁，正跟太阳道士谈论火经，不多时就完毕了。”柳毅问：“什么叫火经？”武士说：“我们的大王是龙，龙凭借着水显示神灵，拿一滴水就可以漫过山陵溪谷。太阳道士是人，人凭借火来表现本领，用一盏灯火就可以把阿房宫烧成焦土。然而（水火）的作用不同，变化也不一样。太阳道士对人类用火的道理精通，我们大王请他来，听听他的议论。”才说完话，宫门大开。一群侍从像影子跟随形体，象云气聚拢拟的簇拥着一位身穿紫袍，手执青玉的人出来了。武士跳起身来说：“这就是我们的大王！”立刻上前报告。洞庭君打量着柳毅说：“这不是人世间来的人吗？”柳毅回答说：“是。”便向洞庭君行礼，洞庭君也答了礼，请他坐在灵虚殿下。对柳毅说：“水底宫殿幽深，我又愚昧，先生不怕千里之远来到这里，有何贵干呢？”柳毅说：“我柳毅是大王的同乡。生长在湘水边，到长安去求功名。前些日子没有考上，闲暇间驱马在泾水岸边，看见大王的爱女在野外牧羊，受着风霜雨露的吹打，容颜憔悴，叫人看了十分难受。我就问她。（她）告诉我说：‘被丈夫虐待，公婆又不体谅，因此弄到这个地步。’悲伤得泪流满面，实在使人同情。她托我捎封家信。我答应了，今天才到这里来的。”于是拿出信来，交给了洞庭君。洞庭君把信看完，用袖子遮住脸哭泣起来，说：“这是我做父亲的过错，我看不明，听不清，因而同聋子瞎子一样，使闺中弱女在远方受陷害也不知道。你是个不相关的路人，却能仗义救急，承蒙您的大恩大德，我怎敢忘记？”说完，又哀叹了好久。连旁边的人也感动得流泪。这时有个在身边伺候的太监，洞庭君便把信交给他，让他送进宫去。过了一会儿，听到宫里发出一片哭声。洞庭君慌忙对待从的人说：“快去告诉宫里，不要哭出声来，恐怕让钱塘君知道了。”柳毅问：“钱塘君是谁啊？”洞庭君说：“是我的爱弟，以前做过钱塘长，如今已经罢官免职了。”柳毅又问：“为什么不让他知道？”洞庭君说：“因为他勇猛过人。早先唐尧时代闹过九年的洪水，就是他发怒的缘故。最近他跟天将不和睦，又发大水淹掉五座大山。上帝因为我历来有些功德，才宽恕了我弟弟的罪过。但还是把他拘禁在这里，所以钱塘的人每天都盼他回去。”
话未说完，忽然发出一声巨响，天崩地裂，宫殿被震得摇摆簸动，阵阵云雾烟气往上翻涌。顷刻有一条赤色的巨龙身长千余尺，闪电似的目光，血红的舌头，鳞甲像朱砂，鬃毛象火焰，脖子上押着金锁链，链子系在玉柱上，伴着无数的霹雳和闪电直飞去了。柳毅吓得扑倒在地。洞庭君亲自把他扶起，说：“不用害怕，没危险的。”柳毅好一会儿才镇定下来，就告辞说：“我愿意活着回去，躲避它再来。”洞庭君说：“一定不会这样了。它去的时候是这样，回来的时候就不这样了。希望让我稍尽点情意。”就吩咐摆宴，互相举杯敬酒，以尽款待的礼节。
不久忽然吹起了微微的暖风，现出了朵朵彩云，在一片和乐的气象里，出现了精巧的仪仗队，跟着是吹奏着动听歌曲的乐队。无数装扮起来的侍女，有说有笑。后面有一个人，天生美貌，（她）身上佩戴着华美的装饰品，丝绸衣裳长短相配。柳毅走近一看，原来就是以前托他捎信的那个女子。可是她又像喜欢又像悲伤，眼泪断断续续地掉下来。一会儿红烟遮在她的左边，紫云飘在她的右边，香风袅绕，已到宫中去了。洞庭君笑着对柳毅说：“在泾水受苦的人回来了。”（说完，向柳毅）辞别回到宫中去了。一会儿，又听到抱怨的诉苦的声音，久久没有停止。
过了一会儿，洞庭君重新出来，和柳毅饮酒吃饭。又见有一人，披着紫袍，拿着青玉，容貌出众，精神饱满，站在洞庭君的左边。洞庭君向柳毅介绍说：“这个就是钱塘君。”柳毅起身上前，向钱塘君行礼。钱塘君也很有礼貌地回拜，对柳毅说：“侄女不幸，被那个坏小子虐待。靠您仗义守信；把（她在）远方受苦的消息带到这里。要不然的话，她就成为泾陵的尘土了。受您的德，感您的恩，难以用言词表达出来。”柳毅谦让地表示不敢当，只是连声答应。（钱塘君）又回头对他的哥哥说：“我方才辰刻从灵虚殿出发，巳刻到达泾阳，午刻在那边战斗，未刻回到这里。中间赶到九重天向天上的玉帝报告。上帝知道侄女的冤屈便原谅了我的过错。连对我以前的责罚也因此赦免了。可是（我）性情刚烈，走的时候来不及向您告别问候，惊扰了宫里，又冒犯了宾客。心里惭愧惶恐，不知多大过失。”就退后一步，再拜请罪。洞庭君问：“这次伤害了多少（无辜的）生灵？”（回答）说：“六十万。”“糟蹋庄稼了吗？”（回答）说：“方圆八百里。”（又问）：“那个无情义的丈夫在哪里？”（回答）说：“已经被我一口吞进肚囊里了。”洞庭君露出不快的神色说：“那小子存这样的心，确实难以容忍；可是你也太鲁莽。靠玉帝的英明，了解我女儿的奇冤。不然的话，我怎么能推卸责任呢？从今以后，你别再这样鲁莽了！”钱塘君拜了两次（表示敬服）。
这天晚上，就请柳毅留宿在凝光殿。第二天，又在凝碧宫宴请柳毅，遍召亲友来会，堂前排列着盛大的乐队，席上安排着美酒，陈设着佳肴。宴会开始，吹起了胡笳号角，擂起了战鼓，旌旗招展，剑戟森森，有一万名武士组成的盛大方阵在右面起舞，其中有一个武士从队伍中走出来，上前报告说：“这是《钱塘破阵乐》。”只见旌旗飞舞，剑戟争辉，气概英武雄壮，顾盼驰骤，剽悍威严，座客看了，毛发都直竖起来。接着，又有金石丝竹等各种乐器八音齐奏，满眼绫罗珠翠，一大队美女舞蹈在左边，其中有一个美女从队伍中走出来，近前报告说：“这是《贵主还宫乐》。”只听清音宛转，余韵绕梁，如怨如慕，如泣如诉，座客听了，不觉都流下泪来。歌舞完毕，洞庭君大悦，吩咐拿出绢纱绫罗，赏赐给武士舞女。然后把筵席的座位紧密靠在一起，大家开怀痛饮，极尽欢娱。酒喝得酣畅的时候，洞庭君用手敲打着席面歌唱道；
“高天苍苍啊，大地茫茫。人各有志啊，怎能够忖量狐神鼠圣啊，靠着土地依着墙。雷霆一发啊，有谁敢当？多蒙有道德的君子啊，信义深长，使我的骨肉啊，归还故乡。齐称惭愧啊，这情谊何时能忘？”
洞庭君歌唱完毕，钱塘君也拜了两拜，歌唱道：“上天配合姻缘啊，生死各有定数。这个不该做他妻啊，那个不配做她夫。我侄女满腹愁苦啊，在遥远的泾河荒凉之隅。风霜挂满鬓发啊，雨雪湿透萝裙。多亏明公啊，捎来书信，使我一家骨肉啊，团聚如初。真挚祝您珍重啊，朝朝暮暮。”
钱塘君歌唱完毕，洞庭君也站起来，捧着酒杯向柳毅敬酒。柳毅恭敬不安地接过酒杯，把酒喝干后，也满斟了两杯酒，回敬两位龙王。柳毅也动感情地歌唱道：
“碧云悠悠啊，泾水东流。可怜美人啊，雨泣花愁。尺书远传啊，给您解除深忧。冤苦果然洗雪了啊， 回家把团聚快乐享受，承蒙殷勤的招待啊，佳肴美酒，久离的寒家已显得空寂啊，难以在此久留。情义缠绵时却要离别，多么令人伤感。”
歌唱完毕，群情激动，左右都高呼“万岁!”洞庭君拿出一只碧玉箱，里面盛着一枚能使水分开的犀牛角。钱塘君也拿出一只红色的琥珀盘，里面盛着一颗夜明珠，都起身献给柳毅。柳毅辞谢了许久，只好接受。接着宫中的人纷纷将珠玉绸缎堆放在柳毅身边，作为礼物，成垛成堆，光彩夺目，一时就把柳毅身前身后都堆得满满的，几乎把柳毅的身子都埋没了。柳毅笑语四顾，难为情地向前后左右的人不住作揖道谢都来不及。酒阑兴尽，大家都欢乐到极点，柳毅起身告退，这一夜仍旧住宿在凝光殿。
第二天，又在清光阁宴请柳毅。钱塘君借着酒意，板起了脸，作出一本正经的样子，又随便地蹲着，对柳毅（以威胁的口气）说道：“明公难道不曾听说坚硬的石头只能打碎不能卷曲，义士只可杀死不可羞辱吗?我有一件心事，想对您陈说。如果你答应，大家如在天上（都很幸福)。如果不肯答应，那么大家如陷落在粪土里（都要倒霉），不知足下以为怎样?”
柳毅道；“ 我洗耳恭听。”
钱塘君道：“泾阳小龙的妻子，就是洞庭君的爱女，性情贤淑，品质美好，被九族姻亲所敬重。不幸错嫁给品行不端的人，以致蒙耻受辱，这件事现在总算了结了。今天我打算请求把她托付给你这样有高情厚义的人作妻子，我们世代成为亲戚，使受恩的人知道她的终身应该托付给谁；怀有爱意的人向自己所爱的人表达倾诉感情。这岂不是君子善始善终的道理吗？”柳毅态度严肃地站起来，猛然冷笑一声说： “我竟不知道钱塘君会愚昧不明事理到这种地步!我起初听说你跨九州，怀五岳，发泄你的愤怒。又看见你断金锁，掣玉柱，慷慨去救人于急难，我以为世上刚直英明果决的人，没有谁及得上你。对触犯自己的人，（你能）不避死亡的危险去复仇；对使自己感动的人，（你能）不惜拼着性命去报答或打抱不平。这才真是大丈夫应有的志向应循的正道，怎么乐器演奏得正好，亲朋们交谈得正欢，（你）居然不顾道理，耍起威风强加于人？难道是我原来希望的吗?如果我是遇见您在连天的洪水之中，险峻的五岳之间，你张牙舞爪，兴风作浪，要把我淹死或吃掉，我柳毅只把你当禽兽看待，死亦无恨。可是你今天你身上穿戴着衣冠，高坐谈论着礼义，讲尽了五常的道理，说遍了百行的要旨，即使是人世间的圣贤豪杰也有些不如你，更不必说江河中的鳞介之类了。可是你却仗着魁梧的身躯，强悍的性情，借酒使气，想要逼迫我，这难道是正直的行为吗?我的瘦小身体，确实不够藏在大王的一鳞片甲之间，然而我敢以不佩服的心，来对抗你横行霸道的气焰，希望你好生思量思量。”
钱塘君于是连忙向后退谢罪道：“寡人生长在深宫里，不曾听见过正直的言论。刚才言语之间粗疏狂妄，冒犯高明，现在回过头来细想，罚不当罪。希望您不要因此介意而生嫌隙才好！”当晚又欢畅地饮宴，欢乐的情形一如既往。柳毅和钱塘君还结成了知心朋友。
第二天，柳毅告辞回家，洞庭君夫人又特意设宴于潜景殿为柳毅饯行。 男女仆妾都出席了宴会。夫人唏嘘着对柳毅说：“小女受到您的深恩，可惜还没有好好表达我们对您惭愧感激的心情，就这样离别了!”又让从泾阳归来的龙女当筵向柳毅再拜致谢。夫人又说：“这一分别，不知以后还有相见的日子吗？”柳毅前番虽然没有答应钱塘君的要求，可是此刻在筵席上见到龙女，也很有些叹悔之色。宴会完毕，柳毅辞别，宫里所有的人无不难过。赠送给柳毅的奇珍异宝，千奇百怪，很少叫出名堂来。柳毅于是又循原来分开的水路出湖登岸，只见有十多个仆从，挑着满载珍宝的行囊跟随在他后面，一直陪送他到家才辞别回去。
柳毅来到扬州珠宝店里，卖掉他在龙宫所得的宝物，还没有卖掉百分之一，已经得到超过百万的钱财。原来淮西的富家，都自以为比不上他。他娶了个姓张的妻室，不久，妻子就死了。又娶了个姓韩的姑娘，几个月后，又死了。他于是把家搬到金陵。鳏居单身的柳毅常常因为没有妻子而感到寂寞，想再找一个新的配偶。有个媒人告诉他说：“有一位姓卢的小姐，原籍范阳，父亲名叫卢浩，曾做过清流县县长，晚年喜欢学道，独自布袜芒鞋，遨游云水，现在不知到哪里去了。母亲郑氏前年把她嫁给清河张姓，不幸过门不久丈夫就死了。母亲可怜她年纪轻轻，又聪明美丽，不忍眼睁睁地看着她寡居，想选择一个有品德的人做她的配偶。不知道你可中意吗?”柳毅答应了这门婚事，择定吉日，举行婚礼。由于男女两家都是富贵之家，婚礼排场，极其丰盛。金陵人士没有人不羡慕非常。
婚后一个多月，有一天晚上柳毅进房，细看他的妻子，深深觉得她的面貌很像龙女，可是娇媚丰满，却又比龙女胜过几分。于是便和她谈起从前传书的事。妻子回答道：“人世间哪会有这种事情呀?”过了一年多，妻子怀了孕，柳毅更加爱重她。孩子生下满月。到了满月这天，妻子换了衣服，浓妆艳饰，将柳毅唤进内室，妻子含笑对柳毅道：“郎君难道想不起你我未结婚之前过去的（事情）我了吗？”
问得柳毅有点迷惑，他说：“我们两家过去素非姻亲和朋友，根本不认识，凭什么让我回忆一个并不存在的过去呢？”
妻子笑着说道：“我确实是洞庭君的女儿。多蒙你从泾河那里的冤苦中搭救了我。我深深衔感您的恩德，心里立誓要报答你。后来钱塘叔父问你提亲，你却不答应，以致暌违离别，天各一方，连个消息也不通。父母想把我嫁给濯锦（注：今四川锦江）龙君的小儿子，只是我对你的心志难改，于是闭户不出剪掉头发，以明我无意再嫁别人的心志。我虽然被您抛弃拒绝，自料没有再见之期，而对你当初产生的爱慕之心，至死也不会改变。后来，父母也被我的痴情所感动，准备再次将我对你的爱情迅速表白给您知道。恰巧您屡屡婚娶，先娶了姓张的，后来又娶了姓韩的。等到张、韩两氏相继去世，你选择到这里来居住，我的父母才为我能够有机会实现报答您恩德的愿望而喜出望外。今天我能够侍奉君子，彼此在一起相亲相爱地过一辈子，我就是死了也没有遗恨了!”
说到这里，禁不住呜咽得涕泪交下，又对柳毅说道：“我起初所以不对您说，是因为知道您没有重女色的心；现在所以告诉您，是因为知道您有爱我之意。我只怕妇人身份地位低微，不足以永远坚固您对我的爱情，所以想借您喜爱孩子的心情，寄托我和你共同生活白头偕老的愿望。不知道您的意思怎样?我心里又愁又怕，不能自宽自慰。再者，还记得您当初答应代我传书带信的时候，曾笑着对我说：‘将来回到洞庭，希望不要避不见面。’我真不知道在那个时候，您是不是心里已经有了今天和我好合的事?后来叔父向您提亲，您又坚决不答应。您是真的认为不可以呢?还是一时之忿呢？您自己能对我说说吗？”
柳毅道：“这真好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。我在泾河那个荒凉的地方初次见到了你，你的冤屈憔悴不堪的模样，确实使我义愤填膺，代你不平。虽然有爱慕你之心，但是我克制自己的感情，除了代你传达冤苦外，其它的事情就无法去考虑了，所以说希望将来不要躲避我，不过是信口之言罢了，怎么会真的有什么想法呢?及至钱塘君强迫我答应婚事的时候，只因为情理上说不过去，才激发起我的愤怒。试想我起初原是以仗义救人为目的，岂有杀死了丈夫而娶他妻子的道理?这是第一个不可。何况我素来以坚持自己的贞操为志向，岂有违背自己的心愿而屈服于他人的道理?这是第二个不可。况且，又当宾主酬酢纷乱的时候，我只知道坦率地宣布自己心里要说的话，只知道照着正理去做，却不管会不会给自己带来祸害。可是到了临别的那天，看见你有依恋不舍的神色，心里也非常悔恨。终因人事情理的制约，无法接受你的一份挚情!啊!现在，你是卢家的女儿，又住在人间，就不是原来的龙女身份，因而与你结婚，就不会违背我的初心。从今以后，我们欢欢乐乐永远在一起，心里就没有一丝顾虑了。”
龙女深为感动，娇声啼哭，好久也止不住。过了好一会，才对柳毅说；“您不要以为不是人类就没有人心，其实也是知恩图报的。龙的寿命长达万年，从现在开始当和您同享，水中陆上，没有不可以去的地方。您可不要以为这是虚妄之言。”
柳毅感叹地说：“我没有想到娶了龙女这样美丽的妻子，又获得成仙得道的机会。”
于是，夫妻俩一同去朝见洞庭君。到了洞庭，宾主间那一番盛大的礼节，难以细表。后来夫妻俩住在南海，前后才四十年，他们的住宅、车马、饮食、衣物的豪华，即使是贵族达官的家庭，也不能超过。柳毅的亲族也都跟着沾了光。柳毅的年龄虽然一年年增加，容貌状态却不见衰老，南海地方的人没有不感到惊异的。
到了唐玄宗开元（公元713－741年）年间，唐明皇一心想做神仙，到处访求有道术的人。柳毅不能安居，就和妻子一同回到洞庭，大约有十多年，无人知道他们的行踪。到了开元末年，柳毅的表弟薛嘏，在京城附近做县令，被贬斥到东南方去，路过洞庭湖时，晴空万里，极目远望，突然看到一座青山从远处的波涛中冒出来。船家恐惧异常侧身立在船边，说道：“这里本来没有山，恐怕是水怪吧？”手指目视之际，山和船快要碰上了。只见一只彩船从山那里飞也似的过来了，有人迎问道：“这是薛嘏的船吗？”彩船上有一个人呼喊道：“柳公恭候您呢！”薛嘏忽然想起并明白了。急命船驶到山前，手提衣襟急忙跑上山。山上有宫殿和人间的一样，只见柳毅站在宫殿里，前边有乐队，后边摆满了珍珠翡翠，陈设的阔气，远远超过了人间。柳毅的言谈更玄妙了，容颜更加年轻。走下台阶迎上前来。柳毅拉着薛嘏的手感叹道：“我们分别才一眨眼的功夫，你的发毛已白了。”薛嘏苦笑着回答：“兄为神仙，我是衰老的凡人，这是造化注定的，不可相比的。”柳毅听到薛嘏这样说，便拿出仙药五十丸馈赠给薛嘏，说道“这种药一丸，可增加寿命一年。活到那个岁数你再来我这里，不要久居人间自己受苦。”欢宴结束，薛嘏于是告别辞行。从此以后，就再也没有柳毅的消息了。薛嘏常常将这件事情说给别人听。将近有四十八年，薛嘏也不知到哪里去了。
陇西人李朝威叙述这件事情而叹息道：五虫之长，一定有它的灵性，和一般的虫类不同，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它们的分别。人，是没有羽毛和鳞甲的，把人类讲信义的道理用来对于鳞虫。洞庭君有涵养，正直，钱塘君行动敏捷，胸怀坦荡，它们好的品性是有所秉承的。薛嘏时常谈起柳毅做神仙的事情，加以夸奖，可是他自己并不知道怎么样才可以成神仙。不过因为他和柳毅是亲戚，所以他能够达到神仙的境界。我理解这件事情，所以写下这篇文章。
赏析
该篇是唐代爱情小说中的上乘之作。虽然故事还没有脱离六朝小说鬼神志怪的传统，神怪离奇，但充满了人间社会的清新气息，两人的情操和爱情即使在今天也不无教益，所以汉族民间妇孺皆知。既富于浪漫气氛，同时表现出的现实意义又极为深刻。它所概括出的问题，如家庭矛盾，妇女和封建社会的矛盾，以及现实生活中所存在的其他具体矛盾，处处都和现实生活的发展、变化分不开，是具有一定进步意义的一篇作品。本篇是写一个爱情的神话故事。在唐代仪凤年间，有个落第书生柳毅，在回乡途中路过泾阳，遇见龙女在荒野牧羊。龙女向他诉说了受丈夫泾川君次子和公婆虐待的情形，托柳毅带信给她父亲洞庭君。柳毅激于义愤，替她投书。洞庭君之弟钱塘君闻知此事，大怒，飞向泾阳，把侄婿杀掉并吞下，救回了龙女。钱塘君深感柳毅为人高义，就要把龙女嫁给他，但因言语傲慢，遭到柳毅的严词拒绝。其后柳毅续娶范阳卢氏，实际是龙女化身。他俩终于成了幸福夫妇。[1]
本篇故事富于想象，情节曲折，而结构谨严，柳毅的正直磊落，龙女的一往情深，钱塘君的刚直暴烈，性格刻画颇为鲜明。对龙女和柳毅的心理描写，尤细致真切。其文体在散行之中夹有骈偶文句和韵语。文辞亦颇华艳。
《柳毅传》在晚唐已流传颇广。唐末裴铏所作《传奇》中《萧旷》一篇，已言“近日人世或传柳毅灵姻之事”，唐末传奇《灵应传》亦言及钱塘君与泾阳君之战，宋代苏州又有柳毅井﹑柳毅桥的附会(范成大《吴郡志》卷六“古迹”﹑卷一七“桥梁”)。后世据以演成戏曲者，有元代尚仲贤《柳毅传书》﹑明代黄惟楫《龙绡记》﹑许自昌《橘浦记》﹑清代李渔《蜃中楼》等。
本篇故事富于想象，情节曲折，而结构谨严，柳毅的正直磊落，龙女的一往情深，钱塘君的刚直暴烈，性格刻画颇为鲜明。对龙女和柳毅的心理描写，尤细致真切。其文体在散行之中夹有骈偶文句和韵语。文辞亦颇华艳。
《柳毅传》在晚唐已流传颇广。唐末裴铏所作《传奇》中《萧旷》一篇，已言“近日人世或传柳毅灵姻之事”，唐末传奇《灵应传》亦言及钱塘君与泾阳君之战，宋代苏州又有柳毅井﹑柳毅桥的附会(范成大《吴郡志》卷六“古迹”﹑卷一七“桥梁”)。后世据以演成戏曲者，有元代尚仲贤《柳毅传书》﹑明代黄惟楫《龙绡记》﹑许自昌《橘浦记》﹑清代李渔《蜃中楼》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