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宜阳城下草萋萋,涧水东流复向西。
芳树无人花自落,春山一路鸟空啼。
⑴宜阳:古县名,在今河南省福昌县附近,在唐代是个重要的游览去处。萋萋:草繁茂的样子。
⑵芳树:泛指佳木;花木。三国魏阮籍《咏怀》之十三:“芳树垂绿叶,清云自逶迤。”
李华因在安禄山陷长安时受伪职,被贬为杭州司户参军。此诗正写于安史之乱平息后不久。当时宜阳位置很重要,唐代最大的行宫之一——连昌宫就坐落在这里。境内女几山是著名的风景区,山上古木流泉,鸟语花香,景色妍丽,是一座天然的大花园。它年年都吸引着皇室、贵族、墨客、游人前来观赏。然而,在安史之乱中,这里却遭到严重破坏,景象荒凉。李华在安史乱平之后的一个春天经由宜阳,因对这些景象有所感触,产生独特的体验,写下此诗。
“宜阳城下草萋萋”,此诗开篇以“宜阳城下”点明地点,以“草萋萋”点明时节。暮春之时,只见大片土地荒芜,正在野外赶路,忽然间感到小路愈来愈窄,路边长满了茂盛的野草铺染开片片翠绿,眼前一片盎然春意,诗人不由得缓下步伐,抬头一望,原来已到宜阳城下。在这里,诗人通过地点和时令写“春行”所见之景象,为“寄兴”埋下伏笔。接着,一笔便把人们的视野带到了连昌宫和女几山一带:“涧水东流复向西。”太平时期,登上那武后、玄宗曾走过的“玉真路”,不仅可以观看“鸣流走响韵,含笑树头花”的美景,而且也会看到农民利用涧水灌溉的万顷良田,但现在,这里清冷冷的山泉却再没人汲引灌溉,而是任其“东流复向西”了。昔日,这里的香竹、古柳、怪柏、苍松,无处不吸引着众多的游客;而今,且莫说那些,就是红颜吐芳的春花,也早已无人欣赏了。“芳树无人花自落”,这里强调“无人”二字,便道出了诗人对时代的感慨,说明经过安史之乱,再也无人来此观赏,只好任其自开自落罢了。“春山一路鸟空啼”,春山一路,不仅使人想象到山花烂熳,鸟语宛转的佳境,但著以“空啼”二字,却成了以乐写哀,以闹衬寂,充分显示了山路的荒寞;这里不仅再也见不到那么多的游人墨客,而且连耕农、樵夫、村姑都不见了。“自落”“空啼”相照应,写出了诗人面对大好山河的无比寂寞之感。
此诗后两句运用了互文见义和以动衬静的手法。“芳树”“春山”,即春山之芳树。“花自落”“鸟空啼”,即花香鸟语无人激赏,烘托世情的冷漠,折射出安史之乱的巨大破坏。花落是动态,鸟啼是声响,在“一路”“无人”的情形下,这动态和声响实际上更衬托出幽静的氛围。如同南朝梁诗人王籍的《入若耶溪》中的名句“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”一样,以动写静,尤具强烈的艺术感染力。全诗从“城下”写到“涧水”再到“春山一路”,使“春行”之题具体化,随着春草、碧涧、落花、啼鸟的相继出现,也使人同样感受到诗人行路途中移步换景之妙。
李渔《窥词管见》有云:“词虽不出情景二字,然二字亦分主客,情为主,景是客。说景即是说情,非借物遣怀,即将人喻物。有全篇不露秋毫情意,而实句句是情、字字关情者。”诗和词在表现手法上是一致的。这首诗虽然还不能说就做到了“全篇不露秋毫情意”,但句句写景,句句含情,却是比较突出的。尤其值得提出的是,诗中虽然写的是绿草、芳树、山泉、鸟语,都是一些宜人之景,但是这些景色都是为衬托诗人凄凉的心境服务的,它充分显示了诗人对时代的深沉叹惋。
明代李攀龙、叶羲昂《唐诗直解》:情致俱幽。
明代李攀龙、袁宏道《唐诗训解》:“自”与“空”字,益见凄景。
明代陈继儒《唐诗三集合编》:四句说尽荒凉,却不露乱离事,妙。
明末邢昉《唐风定》:亦自花落鸟啼常境,直是风气遒美。
近代俞陛云《诗境浅说续编》:五绝中如王右丞之《鸟鸣涧》诗、《辛夷坞》诗,言月下鸟鸣,涧边花落,皆不涉人事,传神弦外。七绝中此诗亦然。首二句言城下之萋萋草满,城外之流水东西,皆天然之致。后二句言路转春山,屐齿不到,一任鸟啼花落,送尽春光。诗题标以春行寄兴,殆万物静观皆自得也。若元微之见桃花自落,感连昌之故宫;刘长卿因啼鸟空闻,叹六朝之如梦。同是花落乌啼,寓多少兴亡之感。此作不落形气之中,忘怀欣戚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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