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diào
  吊
  gǔ
  古
  zhàn
  战
  chǎng
  场
  wén
  文
• [
  [
  nán
  南
  běi
  北
  cháo
  朝
  ]
  ]
  lǐ
  李
  huá
  华

• hào
  浩
  hào
  浩
  hū
  乎
  ,
  ,
  píng
  平
  shā
  沙
  wú
  无
  yín
  垠
  ,
  ,
  xuàn
  夐
  bú
  不
  jiàn
  见
  rén
  人
  。
  。
• hé
  河
  shuǐ
  水
  yíng
  萦
  dài
  带
  ,
  ,
  qún
  群
  shān
  山
  jiū
  纠
  fēn
  纷
  。
  。
• àn
  黯
  xī
  兮
  cǎn
  惨
  cuì
  悴
  ,
  ,
  fēng
  风
  bēi
  悲
  rì
  日
  xūn
  曛
  。
  。
• péng
  蓬
  duàn
  断
  cǎo
  草
  kū
  枯
  ,
  ,
  lǐn
  凛
  ruò
  若
  shuāng
  霜
  chén
  晨
  。
  。
• niǎo
  鸟
  fēi
  飞
  bú
  不
  xià
  下
  ,
  ,
  shòu
  兽
  dìng
  铤
  wáng
  亡
  qún
  群
  。
  。
• tíng
  亭
  zhǎng
  长
  gào
  告
  yú
  余
  yuē
  曰
  :
  :
  “
  “
  cǐ
  此
  gǔ
  古
  zhàn
  战
  chǎng
  场
  yě
  也
  ,
  ,
  cháng
  常
  fù
  覆
  sān
  三
  jun1
  军
  。
  。
• wǎng
  往
  wǎng
  往
  guǐ
  鬼
  kū
  哭
  ,
  ,
  tiān
  天
  yīn
  阴
  zé
  则
  wén
  闻
  。
  。
• ”
  ”
  shāng
  伤
  xīn
  心
  zāi
  哉
  !
  !
  qín
  秦
  yú
  欤
  hàn
  汉
  yú
  欤
  ?
  ?
  jiāng
  将
  jìn
  近
  dài
  代
  yú
  欤
  ?
  ?
   
  wú
  吾
  wén
  闻
  fū
  夫
  qí
  齐
  wèi
  魏
  yáo
  徭
  shù
  戍
  ,
  ,
  jīng
  荆
  hán
  韩
  zhào
  召
  mù
  募
  。
  。
• wàn
  万
  lǐ
  里
  bēn
  奔
  zǒu
  走
  ,
  ,
  lián
  连
  nián
  年
  bào
  暴
  lù
  露
  。
  。
• shā
  沙
  cǎo
  草
  chén
  晨
  mù
  牧
  ,
  ,
  hé
  河
  bīng
  冰
  yè
  夜
  dù
  渡
  。
  。
• dì
  地
  kuò
  阔
  tiān
  天
  zhǎng
  长
  ,
  ,
  bú
  不
  zhī
  知
  guī
  归
  lù
  路
  。
  。
• jì
  寄
  shēn
  身
  fēng
  锋
  rèn
  刃
  ,
  ,
  bì
  腷
  yì
  臆
  shuí
  谁
  sè
  愬
  ?
  ?
  qín
  秦
  hàn
  汉
  ér
  而
  hái
  还
  ,
  ,
  duō
  多
  shì
  事
  sì
  四
  yí
  夷
  ,
  ,
  zhōng
  中
  zhōu
  州
  hào
  耗
  yì
  斁
  ,
  ,
  wú
  无
  shì
  世
  wú
  无
  zhī
  之
  。
  。
• gǔ
  古
  chēng
  称
  róng
  戎
  xià
  夏
  ,
  ,
  bú
  不
  kàng
  抗
  wáng
  王
  shī
  师
  。
  。
• wén
  文
  jiāo
  教
  shī
  失
  xuān
  宣
  ,
  ,
  wǔ
  武
  chén
  臣
  yòng
  用
  qí
  奇
  。
  。
• qí
  奇
  bīng
  兵
  yǒu
  有
  yì
  异
  yú
  于
  rén
  仁
  yì
  义
  ,
  ,
  wáng
  王
  dào
  道
  yū
  迂
  kuò
  阔
  ér
  而
  mò
  莫
  wéi
  为
  。
  。
• wū
  呜
  hū
  呼
  yī
  噫
  xī
  嘻
  !
  !
   
  wú
  吾
  xiǎng
  想
  fū
  夫
  běi
  北
  fēng
  风
  zhèn
  振
  mò
  漠
  ,
  ,
  hú
  胡
  bīng
  兵
  sì
  伺
  biàn
  便
  。
  。
• zhǔ
  主
  jiāng
  将
  jiāo
  骄
  dí
  敌
  ,
  ,
  qī
  期
  mén
  门
  shòu
  受
  zhàn
  战
  。
  。
• yě
  野
  shù
  竖
  jīng
  旌
  qí
  旗
  ,
  ,
  chuān
  川
  huí
  回
  zǔ
  组
  liàn
  练
  。
  。
• fǎ
  法
  zhòng
  重
  xīn
  心
  hài
  骇
  ,
  ,
  wēi
  威
  zūn
  尊
  mìng
  命
  jiàn
  贱
  。
  。
• lì
  利
  zú
  镞
  chuān
  穿
  gǔ
  骨
  ,
  ,
  jīng
  惊
  shā
  沙
  rù
  入
  miàn
  面
  ,
  ,
  zhǔ
  主
  kè
  客
  xiàng
  相
  bó
  搏
  ,
  ,
  shān
  山
  chuān
  川
  zhèn
  震
  xuàn
  眩
  。
  。
• shēng
  声
  xī
  析
  jiāng
  江
  hé
  河
  ,
  ,
  shì
  势
  bēng
  崩
  léi
  雷
  diàn
  电
  。
  。
• zhì
  至
  ruò
  若
  qióng
  穷
  yīn
  阴
  níng
  凝
  bì
  闭
  ,
  ,
  lǐn
  凛
  liè
  冽
  hǎi
  海
  yú
  隅
  ,
  ,
  jī
  积
  xuě
  雪
  méi
  没
  jìng
  胫
  ,
  ,
  jiān
  坚
  bīng
  冰
  zài
  在
  xū
  须
  。
  。
• zhì
  鸷
  niǎo
  鸟
  xiū
  休
  cháo
  巢
  ,
  ,
  zhēng
  征
  mǎ
  马
  chí
  踟
  chú
  蹰
  。
  。
• zēng
  缯
  kuàng
  纩
  wú
  无
  wēn
  温
  ,
  ,
  duò
  堕
  zhǐ
  指
  liè
  裂
  fū
  肤
  。
  。
• dāng
  当
  cǐ
  此
  kǔ
  苦
  hán
  寒
  ,
  ,
  tiān
  天
  jiǎ
  假
  qiáng
  强
  hú
  胡
  ,
  ,
  píng
  凭
  líng
  陵
  shā
  杀
  qì
  气
  ,
  ,
  yǐ
  以
  xiàng
  相
  jiǎn
  剪
  tú
  屠
  。
  。
• jìng
  径
  jié
  截
  zī
  辎
  zhòng
  重
  ,
  ,
  héng
  横
  gōng
  攻
  shì
  士
  zú
  卒
  。
  。
• dōu
  都
  wèi
  尉
  xīn
  新
  jiàng
  降
  ,
  ,
  jiāng
  将
  jun1
  军
  fù
  复
  méi
  没
  。
  。
• shī
  尸
  bó
  踣
  jù
  巨
  gǎng
  港
  zhī
  之
  àn
  岸
  ,
  ,
  xuè
  血
  mǎn
  满
  zhǎng
  长
  chéng
  城
  zhī
  之
  kū
  窟
  。
  。
• wú
  无
  guì
  贵
  wú
  无
  jiàn
  贱
  ,
  ,
  tóng
  同
  wéi
  为
  kū
  枯
  gǔ
  骨
  。
  。
• kě
  可
  shèng
  胜
  yán
  言
  zāi
  哉
  !
  !
  gǔ
  鼓
  shuāi
  衰
  xī
  兮
  lì
  力
  jié
  竭
  ,
  ,
  shǐ
  矢
  jìn
  尽
  xī
  兮
  xián
  弦
  jué
  绝
  ,
  ,
  bái
  白
  rèn
  刃
  jiāo
  交
  xī
  兮
  bǎo
  宝
  dāo
  刀
  shé
  折
  ,
  ,
  liǎng
  两
  jun1
  军
  cù
  蹙
  xī
  兮
  shēng
  生
  sǐ
  死
  jué
  决
  。
  。
• jiàng
  降
  yǐ
  矣
  zāi
  哉
  ,
  ,
  zhōng
  终
  shēn
  身
  yí
  夷
  dí
  狄
  ;
  ;
  zhàn
  战
  yǐ
  矣
  zāi
  哉
  ,
  ,
  bào
  暴
  gǔ
  骨
  shā
  沙
  lì
  砾
  。
  。
• niǎo
  鸟
  wú
  无
  shēng
  声
  xī
  兮
  shān
  山
  jì
  寂
  jì
  寂
  ,
  ,
  yè
  夜
  zhèng
  正
  zhǎng
  长
  xī
  兮
  fēng
  风
  xī
  淅
  xī
  淅
  。
  。
• hún
  魂
  pò
  魄
  jié
  结
  xī
  兮
  tiān
  天
  chén
  沉
  chén
  沉
  ,
  ,
  guǐ
  鬼
  shén
  神
  jù
  聚
  xī
  兮
  yún
  云
  mì
  幂
  mì
  幂
  。
  。
• rì
  日
  guāng
  光
  hán
  寒
  xī
  兮
  cǎo
  草
  duǎn
  短
  ,
  ,
  yuè
  月
  sè
  色
  kǔ
  苦
  xī
  兮
  shuāng
  霜
  bái
  白
  。
  。
• shāng
  伤
  xīn
  心
  cǎn
  惨
  mù
  目
  ,
  ,
  yǒu
  有
  rú
  如
  shì
  是
  yē
  耶
  !
  !
   
  wú
  吾
  wén
  闻
  zhī
  之
  :
  :
  mù
  牧
  yòng
  用
  zhào
  赵
  zú
  卒
  ,
  ,
  dà
  大
  pò
  破
  lín
  林
  hú
  胡
  ,
  ,
  kāi
  开
  dì
  地
  qiān
  千
  lǐ
  里
  ,
  ,
  dùn
  遁
  táo
  逃
  xiōng
  匈
  nú
  奴
  。
  。
• hàn
  汉
  qīng
  倾
  tiān
  天
  xià
  下
  ,
  ,
  cái
  财
  dān
  殚
  lì
  力
  pū
  痡
  。
  。
• rèn
  任
  rén
  人
  ér
  而
  yǐ
  已
  ,
  ,
  qǐ
  岂
  zài
  在
  duō
  多
  hū
  乎
  !
  !
  zhōu
  周
  zhú
  逐
  xiǎn
  猃
  yǔn
  狁
  ,
  ,
  běi
  北
  zhì
  至
  tài
  太
  yuán
  原
  。
  。
• jì
  既
  chéng
  城
  shuò
  朔
  fāng
  方
  ,
  ,
  quán
  全
  shī
  师
  ér
  而
  hái
  还
  。
  。
• yǐn
  饮
  zhì
  至
  cè
  策
  xūn
  勋
  ,
  ,
  hé
  和
  lè
  乐
  qiě
  且
  xián
  闲
  。
  。
• mù
  穆
  mù
  穆
  dì
  棣
  dì
  棣
  ,
  ,
  jun1
  君
  chén
  臣
  zhī
  之
  jiān
  间
  。
  。
• qín
  秦
  qǐ
  起
  zhǎng
  长
  chéng
  城
  ,
  ,
  jìng
  竟
  hǎi
  海
  wéi
  为
  guān
  关
  。
  。
• tú
  荼
  dú
  毒
  shēng
  生
  mín
  民
  ,
  ,
  wàn
  万
  lǐ
  里
  zhū
  朱
  yīn
  殷
  。
  。
• hàn
  汉
  jī
  击
  xiōng
  匈
  nú
  奴
  ,
  ,
  suī
  虽
  dé
  得
  yīn
  阴
  shān
  山
  ,
  ,
  zhěn
  枕
  hái
  骸
  pián
  徧
  yě
  野
  ,
  ,
  gōng
  功
  bú
  不
  bǔ
  补
  huàn
  患
  。
  。
• cāng
  苍
  cāng
  苍
  zhēng
  蒸
  mín
  民
  ,
  ,
  shuí
  谁
  wú
  无
  fù
  父
  mǔ
  母
  ?
  ?
  tí
  提
  xié
  携
  pěng
  捧
  fù
  负
  ,
  ,
  wèi
  畏
  qí
  其
  bú
  不
  shòu
  寿
  。
  。
• shuí
  谁
  wú
  无
  xiōng
  兄
  dì
  弟
  ?
  ?
  rú
  如
  zú
  足
  rú
  如
  shǒu
  手
  。
  。
• shuí
  谁
  wú
  无
  fū
  夫
  fù
  妇
  ?
  ?
  rú
  如
  bīn
  宾
  rú
  如
  yǒu
  友
  。
  。
• shēng
  生
  yě
  也
  hé
  何
  ēn
  恩
  ,
  ,
  shā
  杀
  zhī
  之
  hé
  何
  jiù
  咎
  ?
  ?
  qí
  其
  cún
  存
  qí
  其
  méi
  没
  ,
  ,
  jiā
  家
  mò
  莫
  wén
  闻
  zhī
  知
  。
  。
• rén
  人
  huò
  或
  yǒu
  有
  yán
  言
  ,
  ,
  jiāng
  将
  xìn
  信
  jiāng
  将
  yí
  疑
  。
  。
• yuān
  悁
  yuān
  悁
  xīn
  心
  mù
  目
  ,
  ,
  wù
  寤
  mèi
  寐
  jiàn
  见
  zhī
  之
  。
  。
• bù
  布
  diàn
  奠
  qīng
  倾
  shāng
  觞
  ,
  ,
  kū
  哭
  wàng
  望
  tiān
  天
  yá
  涯
  。
  。
• tiān
  天
  dì
  地
  wéi
  为
  chóu
  愁
  ,
  ,
  cǎo
  草
  mù
  木
  qī
  凄
  bēi
  悲
  。
  。
• diào
  吊
  jì
  祭
  bú
  不
  zhì
  至
  ,
  ,
  jīng
  精
  hún
  魂
  wú
  无
  yī
  依
  。
  。
• bì
  必
  yǒu
  有
  xiōng
  凶
  nián
  年
  ,
  ,
  rén
  人
  qí
  其
  liú
  流
  lí
  离
  。
  。
• wū
  呜
  hū
  呼
  yī
  噫
  xī
  嘻
  !
  !
  shí
  时
  yē
  耶
  mìng
  命
  yē
  耶
  ?
  ?
  cóng
  从
  gǔ
  古
  rú
  如
  sī
  斯
  !
  !
  wéi
  为
  zhī
  之
  nài
  奈
  hé
  何
  ?
  ?
  shǒu
  守
  zài
  在
  sì
  四
  yí
  夷
  。
  。

　　《吊古战场文》是李华“极思研搉”的力作。唐玄宗开元后期，骄侈昏庸，好战喜功，边将经常背信弃义，使用阴谋，挑起对边境少数民族的战争，以邀功求赏，造成“夷夏”之间矛盾加深，战祸不断，士兵伤亡惨重。如749年（天宝八年）哥舒翰攻吐蕃石堡城，唐军战死数万；751年（天宝十年）安禄山率兵六万进攻契丹，全军覆没。《吊古战场文》以凭吊古战场起兴，中心是主张实行王道，以仁德礼义悦服远人，达到天下一统。在对待战争的观点上，主张兴仁义之师，有征无战，肯定反侵略战争，反对侵略战争。文中把战争描绘得十分残酷凄惨，旨在唤起各阶层人士的反战情绪，以求做到“守在四夷”，安定边防，具有强烈的针对性。虽用骈文形式，但文字流畅，情景交融，主题鲜明，寄意深切，不愧为古今传诵的名篇。

　　《吊古战场文》在《李遐叔文集》、《唐文粹》、《文苑英华》等均收入，文字小异，此不一一出校。

　　1.浩浩：辽阔的样子。垠（yín）：边际。
　　2.夐（xiòng）：远。
　　3.萦带：弯弯曲曲如带子一样。
　　4.纠纷：重叠交错的样子。
　　5.黯：昏黑。
　　6.曛（xūn）：形容日色昏暗。
　　7.蓬：草名，即蓬蒿。
　　8.铤（tǐng）：疾走的样子。
　　9.亭长：亭长：秦汉时每十里为一亭，设亭长一人，掌管治安、诉讼等事。唐代在尚书省各部衙门设置亭长，负责省门开关和通报传达事务，是流外（不入九品职级）吏职。此借指地方小吏。
　　10.三军：周制天子置六军，诸侯大国可置三军，每军一万二千五百人。此处泛指军队。
　　11.将：抑或，还是。
　　12.齐魏：与下文的“荆韩”指战国七雄中的四个国家，这里均泛指战国时代。徭戍：徭役征戍。
　　13.荆：即楚国。召募：招募兵员。
　　14.腷（bì）臆：心情苦闷。愬（sù）：即“诉”。
　　15.事：战事。四夷：四方边境的少数民族。夷，古时对异族的贬称。
　　16.中州：中原。耗斁（dù）：损耗败坏。
　　17.戎：西方少数民族。此泛指少数民族。夏：华夏，汉族。
　　18.王师：帝王的军队。古称帝王之师是应天顺人、吊民伐罪的仁义之师。
　　19.文教：指礼乐法度，文章教化。失宣：没有得到宣扬。
　　20.用奇：使用奇兵诡计。
　　21.奇兵：乘敌不备进行突然袭击的部队。
　　22.王道：指礼乐仁义等治理天下的准则。迂阔：迂腐空疏。
　　23.振漠：震撼沙漠。
　　24.胡兵：指北方少数民族军队。伺便：乘机。
　　25.期门：军营的大门。
　　26.旌旗：旗帜的统称。旌，用旄牛尾和彩色鸟羽作竿饰的旗。
　　27.组练：即“组甲被练”，战士的衣甲服装。此代指战士。
　　28.析：分离，劈开。
　　29.穷阴：犹穷冬，极寒之时。
　　30.海隅（yú）：西北极远之地。海，瀚海，沙漠。
　　31.缯纩（zēng kuàng）：指冬天所穿的衣服。缯，丝织品的总称。纩，丝绵。古代尚无棉花，絮衣都用丝棉。
　　32.凭陵：凭借，倚仗。
　　33.辎（zī）重：军用物资的总称。
　　34.都尉：官名，此指职位低于将军的武官。
　　35.踣（bó）：僵仆。
　　36.胜：尽，完。
　　37.蹙（cù）：迫近，接近。
　　38.幂幂：深浓阴暗。
　　39.牧：李牧，战国末赵国良将，守雁门（今山西北部），大破匈奴的入侵，击败东胡，降服林胡（均为匈奴所属的部族）。其后十余年，匈奴不敢靠近赵国边境。
　　40.殚（dān）：尽。痡（pū）：劳倦，病苦。《史记·平准书》载：汉武帝时，多次大举征伐匈奴及大宛、西羌、南越，以至“赋税既竭，犹不足以奉战士”，“天下虚耗”，甚至“人复相食”。
　　41.周：指周代。猃狁（xiǎn yǔn）：古代北方的少数民族，即匈奴的前身。周宣王时，猃狁南侵，宣王命尹吉甫统军抗击，逐至太原（今宁夏固原县北），不再穷追。句出自《诗经·小雅·六月》：“薄伐猃狁，至于太原。”
　　42.城：筑城。朔方：北方。一说即今宁夏灵武县一带。句出《诗经·小雅·出车》：“天子命我，城彼朔方。”
　　43.饮至：古代盟会、征伐归来后，告祭于宗庙，举行宴饮，称为“饮至”。策勋：把功勋记载在简策上。句出《左传·桓公二年》：“凡公行，告于宗庙；反行，饮至，舍爵策勋焉，礼也。”
　　44.穆穆：端庄盛美，恭敬谨肃的样子。多用以形容天子的仪表，如《礼记·曲礼下》：“天子穆穆”。棣棣（dì dì，一说dài dài）：文雅安和的样子。
　　45.荼（tú）毒：残害。
　　46.朱殷（yān）：指鲜血。朱，红色。殷，赤黑色。《左传·成公二年》杜注：“血色久则殷。”
　　47.阴山：在今内蒙古中部，西起河套，东接内兴安岭，原为匈奴南部屏障，匈奴常由此以侵汉。汉武帝时，为卫青、霍去病统军夺取，汉军损失亦惨重。
　　48.苍苍：指天。蒸：通“烝”，众，多。
　　49.悁悁（yuān yuān）：忧愁郁闷的样子。
　　50.布奠倾觞（shāng）：把酒倒在地上以祭奠死者。布，陈列。奠，设酒食以祭祀。
　　51.不至：不能达于死者。
　　52.精魂：精气灵魂。古时认为人死后，其精气灵魂能够离开身体而存在。
　　53.凶年：荒年。语出《道德经》第三十章：“大军之后，必有凶年。”大举兴兵造成大量农业劳动力的征调伤亡，再加上双方军队的蹂躏掠夺以及军费的负担，必然影响农业生产的种植和收成。故此处不仅指自然灾荒。
　　54.其：将。
　　55.守在四夷：语出《左传·昭公二十三年》：“古者天子，守在四夷。”这是说要用仁德来使四方归服，都来为天子守卫国土，就可以免于战争。

　　广大辽阔的无边无际的旷野啊，极目远望看不到人影。河水弯曲得像带子一般，远处无数的山峰交错在一起。一片阴暗凄凉的景象：寒风悲啸，日色昏黄，飞蓬折断，野草枯萎，寒风凛冽犹如降霜的冬晨。鸟儿飞过也不肯落下，离群的野兽奔窜而过。亭长告诉我说：“这儿就是古代的战场，曾经全军覆没。每逢阴天就会听到有鬼哭的声音。”
　　多么令人伤心啊！这是秦朝、汉朝的战场呢，还是近代的战场呢？我听说战国时期，齐魏征集壮丁服役，楚韩募集兵员备战。士兵们奔走万里边疆，年复一年暴露在外，早晨寻找沙漠中的水草放牧，夜晚穿涉结冰的河流。地远天长，不知道哪里是归家的道路。性命寄托于刀枪之间，苦闷的心情向谁倾诉？自从秦汉以来，四方边境上战争频繁，中原地区的损耗破坏，也无时不有。古时称说，外夷中夏，都不和帝王的军队为敌；后来不再宣扬礼乐教化，武将们就使用奇兵诡计。奇兵不符合仁义道德，王道被认为迂腐不切实际，谁也不去实行。唉，可叹啊！
　　我想，当北风摇撼着沙漠，胡兵等候进攻的时机；主将骄傲轻敌，敌兵已到营门才仓促接战。原野上竖起各种战旗，河谷地奔驰着全副武装的士兵。严峻的军法使人心惊胆战，当官的威权重大，士兵的性命微贱。锋利的箭镞穿透骨头，飞扬的沙粒直扑人面。敌我两军激烈搏斗，山川也被震得头昏眼花。声势之大，足以使江河分裂，雷电奔掣。至于严冬季节，天昏地暗，乌云四合，凛冽的寒风吹遍沙漠，积雪陷没小腿，坚冰冻住胡须。凶猛的鸷鸟躲在巢里休息，惯战的军马也徘徊不前。绵衣毫无暖气，人冻得手指掉落，肌肤开裂。在这苦寒之际，老天假借强大的胡兵之手，凭仗寒冬肃杀之气，来斩伐屠戮我们的士兵，半途中截取军用物资，拦腰冲断士兵队伍。都尉刚刚投降，将军又复战死。尸体僵仆在大港沿岸，鲜血淌满了长城下的窟穴。无论高贵或是卑贱，同样成为枯骨。说不完的凄惨哟！
　　鼓声微弱啊，战士已经精疲力竭；箭已射尽啊，弓弦也断绝。白刃相交肉搏啊，宝刀已折断；两军迫近啊，以生死相决。投降吧？终身将沦于异族；战斗吧？尸骨将暴露于沙砾！鸟儿无声啊群山沉寂，漫漫长夜啊悲风淅淅，阴魂凝结啊天色昏暗，鬼神聚集啊阴云厚积。日光惨淡啊映照着短草，月色凄苦啊笼罩着白霜。人间还有像这样令人伤心惨目的景况吗？
　　我听说过，李牧统率赵国的士兵，大破林胡的入侵，开辟疆土千里，匈奴望风远逃。而汉朝倾全国之力和匈奴作战，反而民穷财尽，国力削弱。关键是任人得当，哪在于兵多呢！周朝驱逐猃狁，一直追到太原，在北方筑城防御，尔后全军凯旋回京，在宗庙举行祭祀和饮宴，记功授爵，大家和睦愉快而又安适。君臣之间，端庄和蔼，恭敬有礼。而秦朝修筑长城，直到海边都建起关塞，残害了无数的人民，鲜血把万里大地染成了赤黑；汉朝出兵攻击匈奴，虽然占领了阴山，但阵亡将士骸骨遍野，互相枕藉，实在是得不偿失。
　　苍天所生的普通百姓，谁没有父母？从小拉扯带领，抱着背着，唯恐他们夭折。谁没有亲如手足的兄弟？谁没有相敬如宾友的妻子？他们活着受过什么恩惠？又犯了什么罪过而遭杀害？他们的生死存亡，家中无从知道；即使听到有人传讯，也是疑信参半。整日忧愁郁闷，夜间音容入梦。不得已只好陈列祭品，酹酒祭奠，望远痛哭。天地为之忧愁，草木也含悲伤。这样不明不白的吊祭，不能为死者在天之灵所感知，他们的精魂也无所归依。何况战争之后，一定会出现灾荒，人民难免流离失所。唉，可悲啊！这是时势造成，还是命运招致呢？从古以来就是如此！怎样才能避免战争呢？惟有宣扬教化，施行仁义，才能使四方民族为天子守卫疆土啊。

　　明末清初金圣叹《天下才子必读书》：人但惊其字句组练，不知其只是极写亭长口中“常覆三军”一句，先写未覆时，次写欲覆未覆时，次写已覆之后。
　　清代浦起龙《古文眉诠》：战场所在多有，文则专吊边地，非泛及也。开元、天宝间，迭起外衅，藉以讽耳。与杜少陵《出塞》诗同旨。
　　清代李扶九《古文笔法百篇》：通篇主意在守不在战，守则以仁义，乃孔孟之旨也。但用赋体为文，段段用韵，感慨悲凉之中，自饶风韵，故尔人人乐诵，且可为穷兵者炯戒，可为战场死者吐气，读者无不叹息，真古今至文也。
　　清代吴楚材等《古文观止》：通篇只是极写亭长口中“常覆三军”一语。“常覆三军”，因“多事四夷”故也。遂将秦汉至近代上下数千百年，反反复复写得愁惨悲哀，不堪再诵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