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摽有梅,其实七兮。
求我庶士,迨其吉兮。
摽有梅,其实三兮。
求我庶士,迨其今兮。
摽有梅,顷筐塈之。
求我庶士,迨其谓之。
⑴召(shào)南:《诗经》十五国风之一。召南指周朝召公统治的南方地域。
⑵摽(biào):掷、抛,一说坠落、落下。有:语助词。
⑶七:一说非实数,古人以七到十表示多,三以下表示少。
⑷庶:众多。士:未婚男子。
⑸迨(dài):及,趁。吉:好日子。
⑹今:现在。
⑺顷筐:斜口浅筐,犹今之簸箕;一说即倾筐,倾其所有。塈(jì):取,一说给予。
⑻谓:告诉,约定;一说通“会”,聚会;一说归,嫁。
梅子落地纷纷,树上还留七成。有心求我的小伙子,请不要耽误良辰。
梅子落地纷纷,枝头只剩三成。有心求我的小伙子,到今儿切莫再等。
梅子纷纷落地,收拾要用簸箕。有心求我的小伙子,快开口莫再迟疑。
这是周代南方女子急于求嫁的诗。闻一多《风诗类钞》说:“在某种节令的聚会里,女子用新熟的果子,掷向她所属意的男子,对方如果同意,并在一定期间送上礼物来,二人便可结为夫妇。”此诗所表当与这一风俗有关。青年女子在男女自由相会的集体狂欢中吟唱此诗,目的是为了吸引异性的注意。也有人认为此诗主旨为君王求贤才。
这是一首委婉而大胆的求爱诗。“求我庶士”,不妨读为“我求庶士”。暮春,梅子黄熟,纷纷坠落。一位姑娘见此情景,敏锐地感到时光无情,抛人而去,而自己青春流逝,却嫁娶无期,便不禁以梅子兴比,情意急迫地唱出了这首怜惜青春、渴求爱情的诗歌。
此篇的诗旨、诗艺和风俗背景,前人基本约言点出。《毛诗序》所说的“男女及时”四字,已申明诗旨;后数语乃经师附会,应当略去。《周礼·媒氏》曰:“仲春之月,令会男女。于是时也,奔者不禁。若无故而不用令者,罚之。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。”明白了先民的这一婚恋习俗,对这首情急大胆的求爱诗,就不难理解了。陈奂则对此篇巧妙的兴比之意作了简明的阐释,认为“梅、媒声同,故诗人见梅而起兴”。
龚橙《诗本义》说:“《摽有梅》,急婿也。”一个“急”字,抓住了此篇的情感基调,也揭示了全诗的旋律节奏。从抒情主人公的主观心态看,“急”就急在青春流逝而夫婿无觅。全诗三章,“庶士”三见。“庶”者,众多之意;“庶士”,意谓众多的小伙子。可见这位姑娘尚无意中人。她是在向整个男性世界寻觅、催促,呼唤爱情。青春无价,然流光易逝。“真正的青春,贞洁的妙龄的青春,周身充满了新鲜的血液、体态轻盈而不可侵犯的青春,这个时期只有几个月”(《罗丹艺术论·女性美》)。如今梅子黄熟,嫁期将尽,仍夫婿无觅,不能不令人情急意迫。青春流逝,以落梅为比。“其实七兮”“其实三兮”“顷筐塈之”,由繁茂而衰落;这也正一遍遍在提醒“庶士”:“花枝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。”唐诗《金缕衣》之忧心“无花空折枝”,似乎深有《召南·摽有梅》之遗意。从诗篇的艺术结构看,“急”就急在三章复唱而一步紧逼一步。重章复唱,是《诗经》基本结构。但从诗意的表达看,有两种不同的形态,即重章之易辞申意和重章之循序渐进。《召南·草虫》首章末句“我心则降”、次章末句“我心则说”、末章末句“我心则夷”,即为语虽异而情相类的重章之易辞申意。《摽有梅》则属于重章之循序渐进。三章重唱,却一层紧逼一层,生动有力地表现了主人公情急意迫的心理过程。首章“迨其吉兮”,尚有从容相待之意;次章“迨其今兮”,已见敦促的焦急之情;至末章“迨其谓之”,可谓真情毕露,迫不及待了。三复之下,闻声如见人。
珍惜青春,渴望爱情,是中国诗歌的母题之一。《摽有梅》作为春思求爱诗之祖,其原型意义在于建构了一种抒情模式:以花木盛衰比青春流逝,由感慨青春易逝而追求婚恋及时。从北朝民歌《折杨柳枝歌》“门前一株枣,岁岁不知老。阿婆不嫁女,那得孙儿抱”,到中唐无名氏的《金缕曲》“花枝堪折直须折,莫待无花空折枝”;从《牡丹亭》中杜丽娘感慨“良辰美景奈何天”,到《红楼梦》里林黛玉叹惜“花谢花飞飞满天”;以至闻捷《吐鲁番情歌》中的“苹果树下”和“葡萄成熟了”这两首名作,可以说,无不是这一原型模式的艺术变奏。然而,《摽有梅》作为先民的首唱之作,却更为质朴而清新,明朗而深情。
汉代卫宏《毛诗序》:《摽有梅》,男女及时也。召南之国,被文王之化,男女得以及时也。
宋代朱熹《诗经集传》:赋也。摽,落也。梅,木名,花白,实似杏而酢。庶,众。迨,及也。吉,吉日也。南国被文王之化,女子知以贞信自守。惧其嫁不及时,而有强暴之辱也。故言梅落而在树者少。以见时过而太晚矣。求我之众士,其必有及此吉日而来者乎。
清代牛运震《诗志》:三章一步紧一步。
清代陈奂《诗毛氏传疏》:梅由盛而衰,犹男女之年齿也。梅、媒声同,故诗人见梅而起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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